折姝: 147. 第 147 章 裴漪珍-if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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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下去。”

    “这里无需伺候。”裴漪珍的声音平静,淡淡朝屋中伺候下人吩咐道。

    郎中忙不迭收了药箱,恭恭敬敬退下去。

    素儿站在外间看着裴漪珍欲言又止:“可是……姑娘。”

    裴漪珍知道素儿想说什么,她是未成婚的女子,如今又掌着整个裴氏,家中长辈除了嫡母周氏外,其余皆已不在,这些年外头难免有风言风语传出。

    “无碍的,母亲哪里你想法子先拦下。”裴漪珍声音淡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素儿自小在她身旁伺候知她性子如此,一旦做了决定,谁也别想改变。

    屋里虽点了烛,但依旧有些昏暗。

    崔鄞州额上覆着冷水浸泡过的帕字,双眸紧闭,一时半会并没有要醒来的迹象,所以裴漪珍打量他目光就显得肆无忌惮些。

    他虽还是她记忆中少年清隽的模样,但深邃眉峰间隐含戾色,已隐隐有了股成年男子的凌厉。

    他身上的伤不算重,但因长时间未得到治疗,伤口腐烂造成高热昏迷。

    裴漪珍伸手指尖从崔鄞州有些干涩的唇上抚过,她想了想,正准备起身倒些温热蜜水给他喂下去。

    可下一瞬,一只手牢牢握住他的手腕。

    “珍儿。”

    “别走。”崔鄞州因为高热,声音嘶哑低沉,掌心炽热。

    他握着她,用了身上全部的力气。

    裴漪珍浑身一紧,像是被烫到一样掌心蜷紧,她没想到他这边快能醒来,本能想要起身逃离。

    但来不及了,他已经咬牙坐了起来,双手将她牢牢扣在怀里:“别走,好不好。”

    “求你。”

    他明明昏昏沉沉病得厉害的模样,此时力气却是大得惊人。

    裴漪珍心脏跳得很快,被他滚烫的胸膛抵着,心底仅剩那点抵触溃不成军。

    “崔鄞州。”

    “你先松手。”

    崔鄞州没动,声音却微微颤抖着:“可我松手,我怕你不要我。”

    “这些年,我也曾努力想忘掉你,可最后发现我根本做不到。”

    “那比要我的命还痛苦。”

    崔鄞州鼻息落在她雪白的侧颈上,呼吸急促,语速极快,似乎怕她根本就没有耐心听他说完所有的话。

    裴漪珍只觉心口酸胀,被他紧握着的手腕渐渐失去了力气不再挣扎。

    这一刻,她知道,她完了,恐怕再也逃不开他。

    “你放手。”

    “我不走。”裴漪珍垂眸声音缓缓道。

    也不知是她声音过于平静,还是因为崔鄞州真的怕惹她恼怒,她话音落下瞬间,他一点点松开指尖,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眼巴巴望着裴漪珍。

    裴漪珍没看他,转身走到屏风后方端了蜜水都给他:“喝了,躺下。”

    崔鄞州嗓子一阵发酸,他不敢问她茶盏里装的是什么,默默垂下眼眸喉结微滚,囫囵吞下。

    她要他做什么都行,只要别再不要他了。

    裴漪珍见他乖乖躺下,下意识伸手给他掖了掖被角。

    崔鄞州喝了蜜水后,眼皮沉如坠铅,但他不敢再睡,口中舌尖都咬烂了,满口的血腥味涌在喉咙里,眸光依旧一瞬不瞬落在裴漪珍身上。

    方才的蜜水里,裴漪珍融了一颗安神的药丸,她见崔鄞州依旧强撑着不睡,有些无奈叹了声:“我不赶你走。”

    “再睡会,好好养伤。”

    崔鄞州心脏像是要跳停,竭力控制要起身的冲动,因为被角是她方才平平整整掖好的,他不想搞乱。

    屋里静得落针可闻,崔鄞州眼前像是蒙了一层薄纱,那纱愈发厚重他渐渐陷入昏睡。

    裴漪珍在屋里坐了会儿,指尖略微用力像是要把崔鄞州轻蹙的眉心抚平,空气中药香混着他身上淡淡血腥味。

    她恨过他吗?

    其实从来没有。

    因为那时候的他们,年轻又倔强,再加上不同的身份立场和家族利益,等真的后悔时所有的一切已经太迟了。

    她忍着不甘和痛苦,对他恶语相向,逼他在她死后另娶续玄。

    他同样骨子里执拗,白日丫鬟在身旁伺候她时,他从不出现,只有等到夜深人静她迷迷糊糊睡着时,才会轻手轻脚进屋守在她身旁直至天亮。

    前一世,她身不由己过得实在苦,这一世心之所向,身之所往,潇洒肆意,心里却一直有一块地方空荡荡的。

    裴漪珍伸手揉了揉泛红的眼睛,忽然抿嘴笑了一下,呢喃自语。

    “算了。”

    “崔鄞州我原谅你。”

    “也原谅前世的自己。”

    整整六年,她从未像今日这般轻松过。

    裴漪珍走出寄春阁后,长长舒了口气,她想了想抬步往生母周氏的院子走去。

    这时候周氏正在气头上,素儿垂首站着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好在周氏气归气,这些年脾气收敛了许多。

    “母亲。”裴漪珍推门走进去,朝周氏行礼。

    周氏冷冷盯着裴漪珍:“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母亲?”

    “昨夜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郎君好端端会出现在你的闺房里。”

    “虽然现在还没有传到坊间,但这世间哪里有不透风的墙,府里明目张胆请了府外的郎中,伺候下人都瞧见了,你这般肆无忌惮没了好名声,日后还怎么折良婿。”

    裴漪珍看着周氏,她不知道崔鄞州的身份,许是想错了。

    一贯冷淡的语气里含着几分无奈:“母亲。”

    “你可是想诧了?”

    “觉得女儿婚事一直未成,所以自暴自弃在府外养了男子?”

    周氏见裴漪珍毫无顾忌说出来,她一愣,然后点点头:“可不是么。”

    “不然你好端端的深夜吃醉了酒,还带一个男子回府住到自己闺阁里要怎么解释。”

    裴漪珍知道这事无论如何同周氏都解释不通了,说多了只会越抹越黑,干脆直接同周氏道:“那男子也不是别人。”

    “是六年前亲自来裴氏求娶女儿的崔家世子崔鄞州。”

    “崔家世子?”周氏惊呼,“不是说崔家世子早些年同崔太夫人李氏闹翻,离开崔家不见踪迹多年。”

    “不会这些年都是偷偷被你养在外头吧?”

    裴漪珍张了张嘴,发现果然不能过多解释。

    只得安慰周氏:“母亲安心便是。”

    “女儿不会乱来的,至于那崔家世子……”

    裴漪珍的话还没说完,屋外就传来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丫鬟大着胆子进屋朝裴漪珍禀报:“姑娘。”

    “姑娘屋里的那位郎君醒来见姑娘不在,硬撑着坐起来,屋外守着的人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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