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姝: 第 66 章 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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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渐沉。

    素儿进屋中掌灯,榻上不时有隐忍的咳嗽声传来,白日裴漪珍的三个孩子由奶娘带着,在外间门远远地朝她请安后,就被人哄着带出去,因怕传染病气。

    这会子,屋里除了她的咳嗽声外,静得有些吓人。

    忽然烛影一晃,素儿只觉背脊僵冷,她慢慢扭过头,发现身后站了个玄色衣袍,五官藏在面巾下的男人。

    素儿吓得手腕一抖,仿若见了鬼的模样,张嘴便要叫喊。

    山苍朝素儿抬了抬手,他指尖寒光闪过,素儿就睁着眼睛软软倒在地上,发不出任何声音。

    “裴大姑娘,小的是山苍。”

    山苍隔着屏风,朝着靠坐在床榻上的女子,恭敬行礼。

    裴漪珍咳嗽声一顿,她听见山苍的声音愣了愣,语调带笑:“没想到裴砚竟然把你留在汴京,可见对枝姐儿是费了心思的。”

    山苍垂眸:“小的只听主子的吩咐,不敢妄议主子。”

    裴漪珍咳得脸都红了,她撩开床榻帐幔,看了眼恭敬立于灯影下的山苍。

    “那好端端的怎么过来了,可是惊仙苑出了事?”

    山苍摇了一下头:“回裴大姑娘,是少夫人吩咐小的给您送信。”

    一封薄薄的书信被山苍从衣袖中掏出,恭敬用双手托举,呈在手心里。

    “素儿,取过来。”裴漪珍吩咐。

    素儿小脸煞白,身体抖成筛子。

    她咬牙从地上爬起来,接过书信递给裴漪珍。

    林惊枝写得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薄薄信纸上,寥寥数语,不乏关切。

    千叮咛万嘱咐裴漪珍要静心休养,若沈家无礼,不必理会。

    “那东西,枝姐儿让你处理干净了?”裴漪珍瞥了一眼山苍问道。

    “是,少夫人已经吩咐小的把东西处理干净。”山苍点头。

    裴漪珍长长叹了口气:“枝姐儿聪慧,她若是没发现端倪,也不会让你跟着沈观韵的马车。”

    “东西销毁便销毁罢,也省得牵连到钟家。”

    说了一会子话,裴漪珍就精神不济,她强撑着吩咐素儿把林惊枝的信件烧干净,朝山苍摆手道:“你回去。”

    “告诉枝姐儿,我会好好保重身体。”

    山苍离去后不久,裴漪珍才由素儿伺候着躺下,庭院外头就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不用说,也知道来人是谁。

    整个汴京城谁不道,沈樟珩是把唯一的嫡女当做眼珠子疼爱,如今嫡女从崔家离去不久,就半路出事被火烧伤。

    若是沈樟珩不来,裴漪珍才会觉得怪异呢。

    “素儿,扶我起身穿衣。”裴漪珍声音极淡朝丫鬟吩咐。

    素儿不敢耽搁,手脚麻利拿出衣裳替裴漪珍换上。

    外边脚步声越来越近,才穿好衣裳,房门被人从外一脚踹开,还夹杂着崔太夫人李氏的惊呼声。

    沈樟珩一张如同刀削斧刻的面庞,泛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他凌厉眸光从室内扫过,最后一顿,落在了坐在窗子旁檀木交椅的女人身上。

    “你就是裴氏?”沈樟珩声音粗粝,大步朝裴漪珍走去。

    那种浑身压着的铁血杀戮,令人不寒而栗。

    裴漪珍只是笑了笑,端端正正坐着,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一双漆眸如墨轻轻柔柔落在沈樟珩身上。

    “您是将军。”

    “您从不杀老弱病儒是吗?”

    沈樟珩眼底的杀气一顿,接着涌出的是残忍如野兽般嗜血的冷色。

    “你很聪明,我的确不是杀老弱病儒。”

    沈樟珩冷笑:“但对于有罪之人,我就算杀了,那也是替天行道。”

    裴漪珍用雪白帕子捂着唇角,撕心裂肺咳了许久。

    等她放下帕子,唇角已经沾了红梅一样刺目的鲜血。

    “不知在沈大将军眼中,我又犯了何种罪?”裴漪珍冷冷一笑,乌眸不见任何惧意平静盯着沈樟珩问。

    她因为中毒加上身体先天不足的原因,整个人瘦得只剩皮包着骨头。

    昏黄的烛光落在她惨白的面颊上,泛白的唇瓣不见任何血色,病入膏肓,只能一口气加之汤药吊着性命。

    沈樟珩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因为那串从沈家送去的羊脂玉佛珠的时候,他知道裴漪珍中了毒,但听说她依旧活着,以为没有性命之忧。

    可眼前这个女子,瘦弱苍白,除了那双眼睛依旧明亮外,不见任何生气。

    沈樟珩捂着刀柄的掌心,渗出了一层冷汗。

    裴漪珍忍着心口翻滚的灼痛,眼底不见半分波澜:“沈大将军,三更半夜兴师动众,晚辈倒是不知何事得罪了沈家。”

    沈樟珩面上微僵,但一想到被烧伤的嫡女,他心口再次怒意翻涌:“沈某今日只想弄清楚一事。”

    “为何我家观韵,从崔家离去后,半路上会突然出现意外。”

    “而她才崔家,只来了你的院子。”

    裴漪珍唇角的笑意却是突然加深,她慢悠悠撩起眼帘,看着沈樟珩一字一句说。

    “沈大将军问的这话,倒是有趣。”

    “沈大姑娘来家中看我,我自然感激不尽,可她出了崔家后发生意外,那与我何关。”

    “难不成就因为来了崔家一趟,我崔家就要蒙上如此不白之冤。”

    “希望沈大人明白,做任何事都要讲究证据。”

    沈樟珩的确没有任何证据,沈观韵昏迷前说是裴漪珍送的香膏有问题。

    可是家中侍卫翻遍了整个马车,除了找到一个紫檀匣子外,哪里还有什么香膏的踪迹。

    沈樟珩面色忽然变得铁青,宽大掌心握着的刀柄如何也抽不出来。

    他忽然就想到裴漪珍中毒那日,在沈太夫人的小佛堂内,跪在地上面上凄楚的嫡女,她眼中只有无辜。

    沈家死了一个婆子,依着沈太夫人的意思,没有继续往下追究。

    而裴、崔两家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也同样选择隐忍。

    可眼前女人,眸光平静得吓人,因沈家所累,命不久矣。

    他却连最基本的证据都没有,沈樟珩盯着裴漪珍的双眸,忽然一个字也说不上来。

    “回去。”沈樟珩阴沉得可怕,他朝身后的人挥手。

    气氛凝重的屋子里,没人敢有意见。

    随着沈樟珩大步离去,裴漪珍再也坚持不出,身体一软,大口大口鲜血从唇角溢出。

    “漪珍。”崔太夫人李氏大喊,慌忙吩咐婆子去府外请郎中。

    整个崔家上下乱了套。

    而沈樟珩从崔家离去后,并没有回沈家,他握着缰绳的掌心发紧,一抽马鞭竟是拐了个方向,往财神庙东街的去。

    东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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