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姝: 第42章 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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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

    细雨蒙蒙,杳霭流玉。

    惊仙苑外院书房,静得如同被雨雾深藏,琉璃色飞檐翘角,不时有豆大水珠坠下,滚入廊下抽出嫩芽的草丛中。

    裴砚端坐在书房桌案后方,干净白皙掌心握着一册游记,看似漫不经心,一页一页翻过。

    楼倚山撑着一把深褐色油纸伞,银灰色大氅胡乱裹在身上,发髻乱了半边,怀里还抱着一个比他双肩还宽的沉重药箱,上气不接下气走进书房。

    “我听暗卫传的消息。”

    “你受了重伤。”

    楼倚山扔了油纸伞,放下药箱,按着心口一边咳嗽、一边喘气。

    他眼下青影厚重,一看就是刚睡下不久,就被逼着从榻上起来。

    裴砚慢条斯理放了手中的那本游记,端过桌案上茶盏慢悠悠抿了一口。

    碧青色茶汤内青叶浮动,入口先苦后甘,像是他昨夜不顾她求饶要她时的滋味。

    虽身上伤口痛得厉害,可到最后,她哭得一颤一颤地睁着湿软眼眸瞪他,红唇不受控制溢出他名字时的模样,也是如此甘甜。

    想到这里,裴砚微蹙着的眉心略有松泛。

    他抬眸,沉冷眸色看向楼倚山道:“死不了。”

    楼倚山霎时松了一大口气,胡乱擦了擦还沾着雨雾的雅致苍白面颊。

    有些嘀咕道:“既然死不了,你天没亮就把我搞来作何?”

    “我连着三日跟你外出办事,连整觉都不曾睡过一回。”

    “方才刚睡下不久,山苍那厮是拿刀翻墙进的我府中。”

    裴砚玉白指节叩了叩书案桌面,眉间多了一丝淡淡戾色:“宫中昨日趁我不在,派人来惊仙苑,把人接走。”

    楼倚山脸上懒懒散散的模样,霎时一收:“你叫我来,是为了嫂夫人?”

    裴砚薄唇微抿着,他没说话,看向楼倚山眼神里压着的冷意已经不言而喻。

    楼倚山悄悄打量一眼裴砚,虽没直白说出,但他已明白裴砚意思。

    宫中那些贵人,若是想杀一个人,能折腾出千百种法子。

    天子可以随口把一个小小庶女赐死,而后宫宾妃只要赏些茶水点心,逼着吃下。

    见血封喉、微毫伤人的毒药,虽不多见,但并不是没有。

    等到事后再往宫婢内侍身上,或是相互争宠的嫔妃那一推,清清白白、干干净净。

    这么一想,楼倚山背上忽然冒出冷汗来。

    他有些不确定看向裴砚问:“是宫中。”

    “那位主子,李夫人要见她?”

    裴砚闻言垂下眼帘,闭上眼睛,再睁开时蓦然冷笑声:“不是她。”

    “钟太后身旁伺候的内侍贺松年,把人带走。”

    听到是贺松年,楼倚山眉头渐深:“在后宫中,他的确有几分能耐。”

    “对了。”

    楼倚山忽然想到别的事,朝裴砚问:“那日回汴京时,我交给你的那封信,你可有看?”

    “嗯。”裴砚视线落在书案上随手扔下的那本游记上面。

    书卷封面上“月氏游记”这四个字,印在他漆眸内,似有沉沉疑重。

    书房内没人伺候,楼倚山也不见外,自己从窗旁的檀木桌下搬个圆凳,在裴砚书案前坐下。

    略微一思索道:“如果按照那封密信内查探到的消息。”

    “十八年前,月氏大乱,不得已与我们燕北皇氏联姻。”

    “那年沈樟珩作为接亲御使,途中遭遇刺杀导致整个队伍基本全军覆没,月氏公主也死在那场刺杀中。”

    “之后沈樟珩失踪,整整一年行踪成谜。”

    “等亲卫找到他时,他身上明显又添了新伤,回到沈家后足足昏迷半年,而现在他身上腿上的旧疾,就是那时候落下的病根。”

    “信中说他这些年,暗中依旧和月氏有联系。”

    说到这里,楼倚上深吸了口气:“殿下觉得,沈樟珩是否通敌卖国?”

    裴砚覆着薄茧的指腹,缓缓从那本游记封面,“月氏”二字上划过。

    他朝楼倚山缓缓摇了摇头:“沈家满门忠烈,沈樟珩不太可能卖国。”

    “但他失踪的那一年,的确是关键。”

    “山苍。”裴砚忽然站起身,朝书房外头吩咐。

    “主子。”不过片刻,山苍大步走进屋中行礼。

    裴砚凌厉眉头忽有冷色掠过:“你去查,寂白十八年前在观音寺后山被救时,是否和月氏国公主的联姻队伍有联系。”

    山苍身上一凛,赶忙躬身应道:“是。”

    楼倚山不明所以看着裴砚。

    裴砚也不解释,漆黑眸色有数种疑色滑过,最后他划过书页的手掌心微微一顿,脑中骤然划过一张眸色空洞,却留着血泪的娇颜。

    有风卷过书房,似天地间最锋利的刃。

    裴砚呼吸蓦地一窒,心口涌出一股锥心刺骨的钝痛,那张瞧不出任何情绪波澜面容,忽然就失了血色。

    “六殿下!”楼倚山慌忙走上前,就要给裴砚探脉。

    裴砚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撑在书案上,朝楼倚山摇了摇头:“我没事。”

    楼倚山哪里信他的话,开了药箱就翻出一堆瓶瓶罐罐来:“先治伤。”

    “剩下的事,伤好再谈。”

    “嫂夫人若知晓你伤得这般重,定要心疼的。”

    林惊枝她会心疼么?

    不知道怎么的,裴砚十分笃定,她应该是不会心疼的。

    裴砚忽然自嘲一笑:“不过是小伤,她心疼我作何。”

    楼倚山忙着倒腾手中瓶瓶罐罐在配药,他头也不抬道:“姑娘家都是心软的。”

    “若殿下伤得极重,哪有不心疼的道理。”

    “我看宫中那些个娘娘们,但凡陛下有个头痛脑热,哪个不是上赶着送汤送药的,有些个分位不够见不着陛下的。”

    “还时常愁得暗自落泪。”

    “呵”裴砚冷冷笑了声,分明是不信。

    楼倚山就举例道:“别的不说,就拿沈家那位沈大姑娘来说吧。”

    “在汴京城中可是出了名的心善。”

    “又得太后娘娘和宫中贤妃的喜爱,听闻有次大皇子习武时不小心受了伤,沈大姑娘瞧着大皇子手腕上的伤口,足足落了三回泪,才勉强止住。”

    沈家那位?

    沈樟珩的女儿?

    裴砚眸色有瞬间凌厉闪过。

    他忽然抬眸瞥向楼倚山,语调平静得有些可怕:“沈大姑娘芳龄几何?”

    楼倚山错愕:“你可是娶了妻的人,打听沈大姑娘年岁作何?”

    “说。”裴砚语调冷冷。

    楼倚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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