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姝: 6、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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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华堂内。

    老郎中被朱妈妈塞了厚厚的红封,恭敬送了出门外,屋里头伺候的丫鬟婆子,也都悄无声息退下去。

    一片死寂下,只剩空气中弥漫苦涩药味,混着窗外凛冽风声。

    屋里气氛冷得吓人,太夫人钟氏端坐在紫檀雕花椅上,面沉如水。

    裴家作为百年世族,当今天下五姓之首,以严厉家风和规矩被世人敬仰,而钟氏作为内宅妇人之首,她可容不得家族中有这般丑事发生。

    林惊枝顶着钟氏凌厉视线,扶着晴山的手慢慢走上前。

    她视线落在朱妈妈手中托盘里,那个被冷水浸透,泛着一股甜腻脂粉香的香囊上。

    缩在袖中指尖上修剪整齐的指甲,因用力过度折断,十指连心带来的剧痛,林惊枝像没有任何感觉一样,咬着牙,缓缓在太夫人身前跪了下去。

    背脊笔挺孤傲如屋外冷松,再大的寒风暴雪也不能压垮她半分。

    林惊枝抿了抿干涩唇角,她抬眸不闪不避与钟氏对视,双眼清澈透亮,并没有因被揭穿下毒一事而有丝毫慌乱。

    钟氏冷冷盯着她:“说吧,为什么要毒害你母亲?”

    林惊枝心里冷笑,面上却十分平静道:“如祖母所见,这个香囊在照顾母亲的八日中,孙媳一直挂在腰间。”

    太夫人钟氏,捻着佛珠的手骤然一顿,厉声问:“那你是认下蓄意毒害婆母一罪。”

    林惊枝摇头。

    “孙媳不认!”

    “也不该认!”

    她朝钟氏深深叩头,声音镇静:“请祖母为孙媳做主,孙媳和母亲一般,是同样的被人所害。”

    林惊枝这番话直接让钟氏气笑:“被人所害?”

    “你倒是说说是谁要害你,香囊不就是日日挂在你身上么?难不成你这香囊被人换了?”

    “还是你觉得,这是你母亲故意拿身体做筹码,装病害你不成?”

    周氏苍白如纸的脸,有一瞬间僵硬,最开始她的确是装病。

    林惊枝仰头直直望向太夫人钟氏,她平和的眼眸里带着疑问:“那祖母为何不问问孙媳,这香囊,孙媳又是从何处得来的。”

    “平日孙媳的衣食住行,除了夫君送的,剩下的都是府中规矩每月送到抚仙阁的。”

    太夫人钟氏心下一跳,似有不好的预感,但依旧问她:“那你说说,这个香囊是何处得来的。”

    林惊枝紧抿的唇角,掠过一丝冷意。

    她没有丝毫畏惧看着钟氏:“回祖母,孙媳这个香囊,是七八日前二姑太太的女儿,表姑娘送给孙媳的。”

    “孙媳见着好看,想着也是表姑娘的一片心意,就挂在腰间当个装饰。”

    钟氏一听,整个人豁然站了起来。

    她盯着朱妈妈手里托着的香囊,恨不得把东西盯出一个洞来才好,因为她怎么也料不到,这个东西是外孙女送的。

    钟氏拉耸的嘴唇绷得笔紧,朝朱妈妈吩咐:“把东西拿过来,给我看看。”

    朱妈妈捧着香囊小心翼翼上前。

    只见托盘里香囊绣线精细工整,扎口处更是用极细的银线缝死,花样纹路都没有重新拆开过的痕迹。

    钟氏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今夜这件事,现事关周氏,她不可能高高拿起再轻轻放下,敷衍过去。

    钟氏无法,只得沉声吩咐一旁的朱妈妈:“你去把二姑太太和云姐儿一起叫过来,我有话要问。”

    不多时,朱妈妈去而复还,身后跟着裴月兰母女俩。

    裴月兰进来后,视线就转落在了跪在地上的林惊枝身上。

    她当即眼珠子一转,红着眼眶上前行礼:“母亲,砚哥儿媳妇这可是犯了什么错?”

    “说来也是,前些日子云姐儿特意去给砚哥儿媳妇送香囊,也不知砚哥儿媳妇同她说了什么。”

    “回来不久后我那可怜的女儿就病倒了,夜里还噩梦连连。”

    “这会子过来给母亲请安,还烧着呢。”

    裴月兰说着,扯了扯站在她身旁弱柳迎风满脸病气的秦云雪。

    秦云雪柔柔上前,正要朝钟氏请安,眸色却忽然一僵,落在一旁那个被水打湿的香囊上。

    她不知想到什么,忽然紧紧掐着袖中手帕,眼角余光朝林惊枝看去,不想却对上了一双冰寒嘲弄的清冷双眸。

    太夫人钟氏把秦云雪一举一动都看在眼中,心底也渐渐坐实了几分拆测,她指着托盘里的香囊问:“云姐儿,这香囊,可是你送给砚哥儿媳妇的东西。”

    秦云雪对上太夫人沉黑视线,心底无由一慌,声音虚弱乖巧道:“回外祖母,这香囊看着的确像云雪送给表嫂的那一个。”

    “那你说说,你在香囊里都装了什么。”太夫人忽然沉下脸色。

    秦云雪心口砰砰乱跳,本就苍白的小脸,此刻白得跟纸一般,她双眼睁得大大是,透着无辜。

    “外祖母,这……”

    “这香囊里不过是些汴京城中流行的香料,云雪觉得表嫂和各位妹妹们兴许都会喜欢,所以才绣了送的。”

    “那就派人把二姑娘和三姑娘的香囊也取来,对比一下绣线。”太夫人吩咐。

    此时已到后半夜,外头风大雪大。

    朱妈妈亲自跑了两处地方,身上袄子都湿了,才匆匆拿了香囊进来。

    三个香囊样式一样,绣工也一样,除了颜色略有区别外,那股子甜腻腻的香味都如出一辙。

    太夫人钟氏当机立断:“都剪了,把里头的东西翻出,找个懂药理的婆子来看看,都装了什么。”

    香囊被剪开,除了林惊枝那个掺了红花和麝香外,其它两个只有正常的香料。

    太夫人眸色沉沉盯着托盘里的东西,苍老浑浊眼眸中神色数变。

    最后她一拍桌子,盯着秦云雪:“那云姐儿你说说,为何要在送给砚哥儿媳妇的香囊里,放红花和麝香?”

    秦云雪单薄的身体晃了晃,一下子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

    她用帕子捂着唇,咳了许久,不敢相信眸光愣愣看向林惊枝。

    “表嫂,云雪究竟是做了什么事惹得表嫂不满,表嫂竟要这般陷害云雪。”

    “云雪自小长在深宅大院,平日除了女红书画,又怎么可能弄到那般东西。”

    秦云雪哭够了,才望向太夫人钟氏:“外祖母,云雪如今不过是和母亲孤苦无依,与表嫂也是无冤无仇,我为何要害她。”

    “云雪求外祖母明察,给云雪做主,云雪不能被这般白白冤枉。”

    二姑太太裴月兰也哭着跪倒在太夫人身前:“母亲,云雪是个什么性子,你最清楚不过了。”

    “从小体弱多病,能活到这般年岁已经是老天爷庇佑,她又如何会去做害人的事呢。”

    林惊枝意味深长看了秦云雪一眼,抬起雪白指尖指着那香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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