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主今天又打脸了: 182、番外·我是你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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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棂久初任阁主之职时,每日面对仿佛如雪片般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消息和委托,他最想干的事情,就是把那一叠叠摞得一人高的信件噼里啪啦全推倒,徒手撕了,或丢烛火里扬了。

    只可惜,即便他是无寿阁尊贵的阁主,也不能随心所欲为所欲为。

    信得看,事还得办。

    但现在不同了。

    所有的事情,唐少棠和乔长老都会替他处理。在他的默许下,事情但凡经了唐少棠的手,甚至完全无需过问他本人的意见。

    他是在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他所赠予唐少棠的阁主头衔,并非虚名。

    当初在所有人眼中几近玩笑的一句话,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一句认真的承诺与托付。

    彼时,他以为自己寿数无多,以他对无寿阁蛊毒的了解,即便杨大夫能配制出解药,服药后的结果与自己而言仍将是一场胜负难料的豪赌。

    以他与唐少棠早就牵扯不清的关系,再考虑到唐少棠一贯的性格,他不认为自己如果输了,对方还能全身而退重新拾起新生活。他也不相信唐少棠那对仍然在世且位高权重的双亲能为唐少棠做什么。

    既如此,就必须由他未雨绸缪了。

    阮棂久身无长物,除了一个无寿阁,还真没有其他能拿来利用的东西。

    他将阁主之位赠予唐少棠,掺杂了自己卑鄙的一份私心。

    他深知,无寿阁在唐少棠眼中,会是一份礼物,也终将成为舍之不去的重担。

    感情能困住人,责任同样可以。

    秋海棠能用感情与责任逼唐少棠困守雪域迷阵,他同样能用一个沉甸甸的无寿阁,把唐少棠强留在没有自己的人间。

    他赠予的东西,唐少棠必不会轻易弃之任之。

    如此,即便他赌输了,至少唐少棠还能继续走下去……

    风吹纸页的沙沙声,与时不时散落甩脸的信纸将阮棂久啪啪打醒,无情地提醒他:少发愣,多干活。

    阮棂久皱着眉头把胆大包天打脸自己的信纸揭了下来,忍住顺手撕了的冲动,不耐烦地翻开。看完信,他眉头拧得更紧了。

    信件传回的消息言简意赅,说的是霓裳楼与蓑衣翁之间起的新冲突。

    有冲突不奇怪,江湖上每天都有新的冲突在上演。无非就是从你骂我我骂你你打我我打你,演变成你们骂我们我们骂你们你们打我们我们打你们。只是冲突的两方,让阮棂久有些久违的头疼。

    霓裳楼和蓑衣翁的事儿不归他管,但秋海棠与池峰岚的事他又不得不多留一份心。

    阮棂久揉着太阳穴,心说也不知道唐少棠有没有看过这封信,知不知道他爹娘的糟心事。

    许是心有灵犀,他正拽着信纸皱眉,唐少棠就轻轻敲响了门。

    阮棂久最近练就出一门新的独门绝技,光听敲门声就能认出唐少棠。

    他摆摆手,道:“都说了,你来不必敲门。”

    唐少棠推门而入,一眼瞧见阮棂久持信皱眉的表情。他扫过熟悉的信纸,想了想,问:“你担心事态恶化,他们会亲自出面?”

    阮棂久:“……”

    我不担心他们,我担心你。

    唐少棠:“?”

    阮棂久撇过头,清了清嗓子,在内心做了十来回演练,方才说出口:“我不担心他们,我担心你。”

    有些真心话,换做以前,就是撕烂了他的嘴他也说不出口。但现在他觉得有必要逼自己去一遍遍尝试。

    唐少棠很少说自己的心境,对于失而复得的双亲,他是如何想,又是如何打算的,他从来不说。失望,悲伤,愤怒,困惑,这些寻常人必然经历的感情,在唐少棠这儿极难看出端倪。

    阮棂久暗自揣测过,如今他想换个法子,学着唐少棠偶尔的语出惊人,也试试最直白的方式。

    果然,唐少棠闻言先是一愣,脸上飘过一瞬的无措,他站到窗边吹着晚风,任云霞染上耳尖。

    半晌,唐少棠轻声问:“你是我爹娘吗?”

    如此为我操心。

    阮棂久一口气没顺上来,刚想破口大骂,对着唐少棠的脸又给硬生生憋了回去。他耗尽了并不存在的涵养,改口道:“你摸着良心说说看,我是你什么人?嗯?”

    唐少棠看出阮棂久的挣扎,笑了笑,又说:“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用替我担心。”

    幼年时在心里留下的窟窿,哪怕永远不被填满,不可挽回,今后也不再是他人生的障碍。缺憾不一定要被弥补,他如今拥有的一切,足以拂散往事的阴影。

    唐少棠在心里回味阮棂久的问话,默默抬手捂着自己心脏的位置,当做回答。

    ——我是你什么人?

    阮棂久不解地看着唐少棠笑而不语捂心口的模样,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盯了一会儿,倏忽了然。

    云霞也因此染上了他的耳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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