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债: 第89章 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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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境苦寒, 身中流矢,生死不知。

    消息传到盛京城,也已经过了数日, 但凡有一点的消息, 也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境况。

    沈琅怀并不想瞒着她。

    况且沈初姒向来聪明,即便是瞒, 也瞒不了她多久。

    沈初姒想, 其实她一直都不算是一个很幸运的人。

    幼时的时候很多人在背后偷偷羡慕她, 因着她的生母, 是被无情的帝王家偏爱的妃嫔,而她, 是那个备受偏爱长大的公主。

    后来她在佛前跪求父皇得以平安康健,佛经千万卷,终究也只是未得其解。

    所以这一次, 她只是在心中默默愿他平安归来, 将从前所手抄的佛经,全都压在了柜中。

    她一点也不想,和当初是一样的局面。

    斥候的话其实没有说得很直白,说是不知所踪,说是生死不知, 其实更为有可能的是, 死无全尸。

    不然为什么这么多人在西境找了他这么久, 终究还是一点儿踪迹都未曾找到。

    甚至就连附近的村落, 城郭, 都一一问过, 都未曾见到这么一个人。

    好像是猝然之间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沈初姒想自己也前往西境, 但是这个想法刚刚被提出就被沈琅怀否决了, 沈初姒站在原地,只是垂着眼睛看着他。

    这个向来别扭,擅长口是心非的新君,难得地,俯下了身子,“西境才刚刚结束战役,流民饿殍不知凡几,况且独孤珣死在这里,从前他的亲卫还有流窜在附近的,难免会生变故,况且现在盛京已经入冬,西境只会更甚,你身体娇弱,又向来畏寒。”

    “阿稚,朕不放心。”

    况且她其实自己一个人,也做不了什么。

    不如留在盛京,等待消息。

    但更重要的是,沈琅怀心知此次多半就是凶多吉少,他怕沈初姒前往西境,会在一次又一次的无果中,失望。

    沈初姒并不是不知晓这些,只是骤然想到他当初从盛京一路赶至西境的时候,是不是也是如她现在这般一样的心境。

    她好像一直都不能得偿所愿。

    父皇是这样,他也是这样。

    “朕让隐卫去寻找了,若是有消息,会即刻传回盛京来,”沈琅怀轻声,“阿稚,不要任性,朕会担心……他也会。”

    她知道沈琅怀说得对,她也知晓,自己这个时候想要前往西境,确实是在添乱,是在任性。

    可是——

    理智决断的因果,却又不敌潮涌的念想。

    她从前从不曾任性,情绪很淡,对待谁都可以行事妥帖,挑不出什么错处。

    沈初姒站在乾清殿中,沉默片刻之后,语调很淡,“皇兄。我知道了。”

    她素来懂事,沈琅怀也知晓。

    十一月的盛京,已经到了凛冬,前些时候不大不小地下了几场雪,雪落在盛京城,就显出一点儿格外的静谧来。

    恍然又过了一年。

    常老将军前些时候扶灵回京的时候,沈琅怀追封爵位,城中多为缟素,无数人自发送灵。

    沈初姒也前去常家,上了一炷香。

    除此以外,她与往年并无什么不同,还是会在屋中看经书,还是会跟着蒲双学一学绣活,还是会出去走一走。

    甚至在别人想要安慰她的时候,轻声说着不必担心。

    没有人看见过她哭。

    临近年关的时候,蒲双将院内外全都挂满了大红色的灯笼。

    沈初姒有的时候出去散步的时候,会路过别院,役人还是在洒扫,只是灯火不盛,看着很冷清。

    盛京城多了一个人少了一个人,向来都没有什么区别。

    沈初姒其实还是不常想起他,只是午夜梦回之际,会突然想到他出征前的那一晚,她似有若无的梦中,是他当真来过。

    所以她时常会惊醒。

    可是因着冬日,门窗紧阖,屋中染着暖炉,屋外是寒风猎猎,她起身的时候,并无一人。

    她再不曾见到过他。

    她也很少梦到过他,少时读诗,既有犹恐相逢是梦中,又有唯梦闲人不梦君,少时不解其意,后来却又一一了悟。

    在她晦暗无色的梦境中,繁荣芜杂,除了垂下来的天幕,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

    宋怀慕经常会来找她,沈初姒看着和以往时候差别并不大,只是情绪更淡了些。

    宋怀慕很担心她,只是安慰的话,又总会觉得词不达意。

    她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只会变着法子想要让她开心一些。

    盛京的街头巷尾还是会提起这位天生将才的少年郎君,在绘声绘色的口口相传中,好像很多人忘了他曾经是那个恶劣又纨绔的少年,忘了他曾经肆意妄为,提起的,都是他如何一剑斩杀独孤珣,如何临危受命,转危为安。

    犹如亲临。

    这个故事的最后,说书人说少年将军折戟在西境,殒命于苦寒之中,因为天妒英才,天生将星,或许只是应运来解中原这场水火之急。

    现在夙愿得偿,完成使命,所以陨落在西境中。

    沈初姒有的时候觉得,他们口中说谈及的传奇,那个势如破竹的少年将军,其实并不是她认识的谢容珏。

    她时常想起的,都是那个恶劣又时常带笑的少年郎,神色懒散,说着要带她一起去漠北看雪,亲口对她说,等他从西境回来。

    说他手中执剑的意义,就是阿稚。

    她一直都记得和雍十六年的春日,那个恍然闯进她的年少时的人。

    从此她见过许多人,都似流水落花,不曾留迹,唯见他如青山。

    林霁也会偶尔下了职,会前来仁明巷看她。

    他会给雪球带一些风干的鱼干,然后一边俯下身用手指碰着雪球的头,一边倏然抬眼问沈初姒。

    若是一直都等不到,殿下还会一直等下去吗。

    沈初姒抬眼看了看屋檐上未化的积雪,沉默许久。

    想到了之前她问及谢容珏的时候,他懒散靠在桌边,然后垂着眼睛对自己说:“十年二十年,总会等到转圜的时候。”

    他说这话的时候,算不上是什么一板一眼,可是语气中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隐卫在西境找了整整一月,却还是一无所获。

    有的时候,没有消息反而是最好的消息,至少,还能让人有点念想。

    她一直都是觉得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从不曾给自己前路未明的遐想,或许所有人都觉得他可能当真永远都回不来了,但是她却从来都没这么觉得。

    既然是曾经答应她无论如何都要归来,那她也相信他。

    她将之前斥候给她的穗子洗净,偶尔会在晚间的时候,碰着上面的小珠。

    然后会突然想起来前些时候在乾清殿内,斥候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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