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尽狂名亿万年: 12、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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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斩珀兴致盎然,逗弄手持匕首张牙舞爪的小崽子,正要圆满的给谢之漓批个大“凶”于脸。

    骤然,一把长刃横插于地,顿时将斩珀手中碧玉青石笔震飞半寸,那“凶”字最后一竖,狠狠划在了谢之漓黑衣之上,徒剩黑印,突兀狼狈!

    斩珀紧握手中笔,难得皱眉盯着阻止他的薛昆锐。

    这黑衣长老为老不尊,干涉弟子比试就罢了,还浑身杀气的冲回演武台,在斩珀面前凶狠的拔出长刀。

    “师父,刚才斩珀的笔并未伤我!”

    谢之漓强撑着狡辩,立刻就要薛昆锐给他评理,“我要再与他比过!”

    但他脸上明晃晃的墨痕,写着一个“乂”字,在白嫩小脸上尤为晃眼。

    连演武台下的弟子见了,都发出了哈哈笑声,又在薛长老怒目冷对之中噤声。

    薛昆锐居高临下,没能搭理谢之漓,而是紧紧盯着斩珀。

    他猛然用刀背一挥,“四肢无力,下盘不稳。”

    短短两句,这厚重刀背打在斩珀腿侧,斩珀毫无灵力来不及躲避,狠狠挨了两下!

    斩珀眉间紧蹙,还未来得及与他讲理,就见薛昆锐眼眸微眯,冷漠举起长刀教导他一般呵斥道:“既要评断天下,却如此软弱可欺,何其可笑!”

    斩珀抬笔去挡,那沉重刀柄霎时打在他的手腕。

    他站立不稳,猛然倒地,只听哗啦一声,佩戴许久的玲珑珠摔个粉碎。

    “叫我做甚?”

    一道熟悉女音传来,不过瞬息罢了,斩珀竟以为自己又在生死间走过一遭。

    被忽然唤来的川菱,全然不懂此时境况,一脸烦恼的逆着光俯视斩珀。

    “怎的,摔倒了还要我来扶你?”

    尽是嫌斩珀娇气。

    他面凶嘴凶的师姐,再凶,也宛如救星。

    斩珀松了一口气,视线往旁一转,示意师姐快看,就见周围漆黑惊讶的眼眸,紧紧盯着突然出现的川菱,乌泱泱站着的全是监礼殿弟子,唯独齐子规一身白格外突兀。

    川菱这才发现,自己来得很是时候,偏偏来得不是地方。

    她施施然转身,恰好与持刀而立的薛昆锐四目相对。

    “薛长老,许久不见。”川菱仍是笑意盈盈,不过音调矫揉造作,极为怪异。

    薛昆锐收起刀刃,视线在爬起来的斩珀身上一掠,沉声问道:“你们呈天殿,已经闲到要管我授课传业了吗?”

    “我路过罢了。见这小子嚣张,得罪了薛长老,我心中气不过去,赶紧过来亲自替长老教训他。”

    川菱句句娇俏,显然是想把斩珀给提拎走,免得再受薛昆锐欺负。

    然而,这薛昆锐知道川菱所想,轻哼一声,“我教弟子,用不着你们呈天殿插手。”

    说着,他视线落在斩珀身上,无情宣判。

    “斩珀比武落败,今日不得上别的课,给我站在这里,挥刀万次,方能用膳。”

    斩珀皱起眉头。

    只有谢之漓小人得势,一脸的墨色“乂”叉都无法阻止他兴奋非常的得意。

    “薛长老……”

    川菱脸色不悦正要说什么,忽然一道冷静的女童之音,从台下传来,清晰无比——

    “师父,谢师弟已然是输了,怎么?他输不起?”

    众人视线皆是聚焦于演武台下仗义执言的黑衣少女。

    她年纪不大,神色冷然,仿佛一个无关看客,做出了公正评判。

    川菱顿时雀跃起来,“看看你的徒弟,竟然也有明眼人。”

    她点了点身后白衫斩珀,“我知你与唠唠叨叨的云亦思有仇,可是这仇撒在小小传音弟子身上,何等小气,哪有长老的样子!”

    “谁说我唠唠叨叨?”

    她这一挑拨,云亦思温柔的声音遥遥传来。

    川菱眉峰一皱,抬手拍了拍斩珀肩膀,传音入耳。

    “子时三刻,蕴典阁。”

    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斩珀还没能喊住师姐,就见云亦思身穿狐裘,在大冷的雪地天里悠然摇晃折扇,款款而来。

    “薛长老,这时辰也不早了,既然弟子们皆在,那便随我入堂习课吧。”

    薛昆锐视线扫过斩珀,收起一身肃杀气势,半句不发,转身离场。

    齐子规赶紧跑上演武台,吓得脸色青白相间。

    “斩珀,你没事吧?我方才、方才以为……”

    他眼中含泪,以为了许久都不敢说出来。

    但斩珀手臂、腿侧仍有冷锋刀刃重击的痛感,自然懂得他的担忧。

    还以为,薛昆锐要将他击毙于演武台,以壮声势呢。

    云亦思亲自来带弟子们入学堂,总算是抹消了薛昆锐杀伐如麻的狠绝冷厉。

    斩珀转头去看监礼殿弟子,那位敢于出声仗义执言的少女,远远坐在学堂一角,并不像之前一般看他。

    视线一扫,斩珀就见谢之漓擦掉了脸上墨迹,傻乎乎留着一点儿浅灰墨痕,看起来仍是一把大“乂”横断脸颊,看他的眼神愈发恨不得食肉寝皮,身侧紧贴的王学仙、洪世望,也是愤愤不平。

    齐子规在云长老的课堂,胆大了许多,敢悄悄说道:“斩珀,你那凶字没给他批完,他好像更凶了。”

    斩珀低声笑道:“乂者,刀割之也,他早晚挥刀向己,自食恶果……”

    “咳咳。”云亦思收起折扇,故意咳嗽两声,打断两只小弟子的交头接耳。

    他站于堂前,拢了拢厚重狐裘,端起了师长之姿。

    云亦思手抚身前典籍,温和说道:“今日与我学这《天机传》,课堂所讲,不过寥寥,你们须知天机子乃是天人山开山祖师灵泽圣人之尊长。他云游四海,行踪不定,唯有这本呈天殿抄录的《天机传》记录生平一二。书中虽无术法、占卜之道,但这是天人山创宗立派之根源,若是哪日教习考量起来,问你们天机子何许人也,可别一问三不知。”

    斩珀对于枯燥典籍毫无兴趣,但面前这本《天机传》霎时摄住了他全部心神,懒得再去想薛昆锐没由来的恩怨情仇。

    不等云亦思要求,他就急切的翻开书页。

    字句几行,已是讲明了天机子游于川上,感慨“天地广博,你我一蜉蝣”。

    斩珀读多了仙长尊者生平事迹,略翻几页,顿时提出了长久以来的困惑。

    “云长老,这书上似乎没有天机子名讳。”

    小小孩童,开口震慑课堂。

    众人都是照本宣科,盯着白纸黑字不敢出声,唯独斩珀胆大心细,开口就要问圣人的尊长姓甚名谁!

    云亦思俱是一愣。

    他笑道:“还从未有弟子问过我这问题。”

    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也只有斩珀能问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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