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家夫郎: 16、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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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县城,叶以舒便往西边大路走。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不见后头专做这载人生意的驴车来。又半个时辰,已经申时过半。

    身后一阵驴啼加滚轮声响起。

    叶以舒往路旁一站,回首等着。

    却见那远远的驴车上哪里坐着什么车夫,而是个青白色长衫的年轻医郎。

    叶以舒目光微凝,思索着让宋大夫载上一程也不知道他是否愿意。

    还隔着些距离,两人目光对上,便也静静凝望着。

    宋枕锦抓着缰绳的手略微一紧,放慢了驴子的步子,最后慢慢停在叶以舒身旁。

    叶以舒额间有汗,白皙的脖颈上湿发沾了一缕在上面。唇殷红,色浓如芙蕖。

    宋枕锦还没开口,就见哥儿笑着道:“宋大夫,又见面了。”

    两人这般近了,宋枕锦又闻到那清淡的香气。他长而密的睫毛轻压,转过头去。

    叶以舒刚刚才见了这宋大夫的另一面,这会儿再见,这对比就颇为明显。

    叶以舒赶着回家,也不去深究这其中缘由。开口便道:“宋大夫,可否顺路搭我一程?”

    宋枕锦矜持点头:“自然。”

    他跳下驴车让叶以舒进去车厢,这车厢里放着他看病的工具。车辕高,宋枕锦让出位置就站在一旁。

    见哥儿立在驴车边,伸手要帮他一把,却看红衣哥儿轻巧往驴车上一跳,轻盈若翩跹的蝶。

    叶以舒回眸笑,热烈张扬。“谢了。”

    宋枕锦唇角轻翘,又缓缓收敛。如水过无痕,无人可知。

    待哥儿坐好,宋枕锦便驾着驴车,往丰年镇去。

    宋枕锦不是话多的人,叶以舒也同样。但这般关了帘子坐在人家驴车的车厢中,弄得好像将宋大夫当车夫似的。

    叶以舒没把自己当哥儿的意识,撩开帘子便道:“听人说,宋大夫三日上一次县里?”

    宋枕锦眸光一顿,道:“是逢三六九的日子去。余下的日子我便待在家中,若你来找我不在,一般就是进山中采药去了。”

    叶以舒手托着下巴,毫不避讳地盯着人宋大夫的背脊看。

    他眼睫上下一合,轻轻颤了颤。

    他有问得这么详细吗?

    叶以舒沉默片刻,道:“知道了。我娘的事,还是多谢宋大夫。”

    宋枕锦仔细瞧着路,见有坑洼地方就绕过去。闻言眉眼舒展,道:“医者本分而已,无需言谢。”

    交谈便到此。

    要说二人认识不久,也不熟悉。几句话往来,就已经差不多了。

    后半程,叶以舒便坐在马车中阖眼养神。宋枕锦仔细驾着驴,尽量让马车平稳些。

    摇摇晃晃中,叶以舒嗅着前面飘来的淡淡药香,如纱一般将他笼罩。

    也不知是什么药这么安神,等到他被叫醒时,人已经快到村口了。

    叶以舒捂着嘴轻轻打了个呵欠,泪眼朦胧着,呆望着跟前好似一直没变过姿势的背影。

    “到分叉口了,我就不送你进去了。”宋枕锦拉住驴,下了车来,守在这车辕边。

    叶以舒点点头,撑着车厢。

    走了几步出来就要往下跳,忽见跟前伸过来的一只手背。

    “别跳,坐了这么久的车腿定麻了,容易摔。”宋枕锦眸色清透,如琉璃,自然而温和地注视着叶以舒。

    叶以舒眨了眨眼中的泪花,顺手往宋枕锦小臂上一搭。下车时腿一软,真差点踉跄。

    宋枕锦绷紧手臂,手伸来看着是想帮忙,但又快速撤了回去。

    待叶以舒站稳了,他才道:“记得半个月后让你娘来复诊,我先走了。”

    说罢,坐上驴车慢慢往另一条分叉路去。

    叶以舒站在原地动了动腿,轻轻嘶了一声。麻,跟千万只蚂蚁在腿上咬似的,不舒服极了。

    脖子也僵了,腰也弓着酸。

    看来宋大夫的驴车也不是那么好坐的。

    叶以舒立在路口半晌,等适应了,才慢慢挪着回家。

    已经酉时,天边余霞成绮,橙红甚艳。各家屋顶的烟囱上又起了炊烟。

    到家就吃饭,叶以舒回来得正好。

    今日恢复两顿,叶家人一时间还没习惯,都跟饿狠了似的,端着碗就往嘴里塞。

    没多久,桌上菜就少了一半。

    肚子里垫了东西,有些闲人也就有心思开口了。

    李四娘扫了一眼叶以舒,问:“你那蛇卖了?”

    叶以舒道:“卖了啊。”

    李四娘道:“银子呢?你几日没往屋里交东西了?”

    叶以舒道:“所以昨儿那八月瓜是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说什么!”老太太气得口水都喷出来。

    “阿舒……”施蒲柳赶紧抓着叶以舒的衣袖轻轻扯了扯。

    叶以舒嫌恶心,放了筷子道:“怎么?我说错了?”

    他又转头问:“爹,卖稻子的银子你给奶了吗?”

    叶正坤老实道:“给了。”

    叶以舒嘴皮一扯,冲着老太太道:“奶,这地里的活儿都是我爹忙上忙下,小叔跟个废物似的下个地都不中用,您说这余下卖了粮食的钱是不是都该我爹自个儿收着?今儿给您那些就当给您的孝敬钱了您说可好?”

    李四娘一听,那还得了。当即破口大骂:“叶以舒你少在这儿满嘴喷大粪!老娘的田,老娘的家当,怎么可能给你爹!”

    叶以舒淡淡道:“哦,我爹就不是你儿子了。”

    “我给不给我儿子关你什么事!你个搅事精,少在家里离间我跟你爹的关系!”

    “就是。我说舒哥儿啊,你都还没出嫁呢就往里爹口袋里刨银,你一个小哥儿能用什么银子,要用,也是豆苗用。”

    金兰瞧叶以舒这架势,还以为他今日非得从老太太这里咬出银子。

    粮食得是叶老大去卖,两个老的搬不动,他家那个在外面做生意又不在。到时候那银子说多说少,还不是老大说了算。

    不能让这小蹄子鼓动老大干这事儿,也不能让老太婆同意!

    金兰这才刚往外一跳,叶以舒便气笑了。

    “给豆苗?我给豆苗卖一匹布做衣服老太太都能硬生生地抢走,小婶你这不是说笑话吗?”

    金兰道:“余下的给了你爹才是笑话!你以为老叶家的就你爹一个儿子,还有你小叔,我相公呢!”

    叶以舒嗤笑:“你相公?你相公拿着银子就去逛青楼,给他还不如给头猪。”

    “你放屁!看我不撕烂你……”

    “行了!”老头儿进行每日经典项目,拍桌。

    叶以舒顿时将气势一收,跟个没事人一样坐在桌前。倒是金兰跟李四娘,那才叫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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