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真不是断袖: 8、恼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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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寅时末,天色还没亮,大宫女蝉衣就接到了从御书房传来的急谕。

    “收拾圣上的衣物和随身物品?”

    蝉衣有些诧异,试探性道:“圣上是要……搬寝殿么?”

    罗太监摇了摇头:“圣上要出宫,去东泉县。”

    “东泉县?”蝉衣即使是个宫女,也对这个地名有所耳闻,更加惊讶了:“那边不是闹水患么?圣上万金之躯,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罗太监长叹一口气:“圣上打算过去体察一下民情,亲自督促当地官府加快治理水患的速度。”

    蝉衣想说什么,但又咬住下唇,没有说出口。

    她明明听闻,东泉整个县都被淹了,县府也不知是否安在,圣上贸然去那种危险万分的地方,真的没有问题吗?

    罗太监朝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快点儿吧,等天色大亮之后,圣上和闻太傅就准备出发了,现在正在御书房里等着呢。”

    “这么快?”蝉衣怔了一下,又捕捉到另一个字眼:“闻公也要去?”

    “对。”罗太监说:“有闻太傅在,想必圣上此行定能顺利。”

    *

    谢桐从御书房里出来的时候,去往东泉县的队伍已经整装待发,停在宫门口附近,沉默地伫立着,侍卫们的盔甲在朝霞下反射着光芒。

    罗太监小心地领着几个抱着木箱子的侍卫,跟在谢桐身后,询问:“圣上,您先前吩咐的东西都准备齐了,闻太傅那边……”

    他的话还没说完,谢桐就轻飘飘地打断了他:“闻太傅要什么,你去问他,不应该来问朕。”

    罗太监犹豫了一下,用余光瞄了眼走在谢桐右后方的男人,说:

    “可是半个时辰之前,闻太傅说,以圣上您的意见为准,您让他带什么便带什么,不能带什么就不带什么。”

    谢桐突然停下了脚步。

    “你究竟是听朕的命令,还是听闻太傅的命令?”他冷冷道。

    罗太监愣了一下,忙低头认错:“圣上息怒,奴才这一根筋的脑袋转不过弯来,奴才这就去问闻太傅,这就去。”

    怎么回事这是……圣上平日里的脾性明明不错,怎么一大早忽然发这么大火?

    是昨晚一夜未眠的缘故么?

    谢桐又用冷冽的目光剜了他一眼,这才重新往前走了几步,径直踩着马车外铺设的木凳,掀帘进了马车里。

    闻端则在外面站住了。

    罗太监指示其他人把箱子搬到后面的马车上去,又拿着手里的簿子,走到闻端旁边,小心问:“闻太傅,您这边……”

    闻端垂了下眸,淡淡道:“圣上让你们给我准备了什么?”

    罗太监语塞了片刻:“这……圣上没吩咐奴才们给您准备东西。”

    对上闻端的墨眸,罗太监一悚,忙补充说明:

    “不过奴才按照一般的惯例,还是给您准备了一箱子换洗衣物、软靴等寻常用物,您看看,还要不要带上什么?”

    闻端的视线在罗太监手上那本记录着所需用品的簿子上掠过,顿了顿,开口说:

    “御书房里,圣上那副棋盘,也一并带上吧。”

    御用的马车十分宽敞结实,里面不仅设有休憩用的软榻,还有可以推拉放置的茶几,左右两侧皆有储物柜,甚至还摆有笔墨纸砚与数本书籍,贴心至极。

    谢桐坐在马车里,趁还没启程不太摇晃,伸手从旁边的矮柜里抽出了几张宣纸,用笔在上面写下了几个字:

    “东泉县”、“水患”以及“溃堤”。

    注视着纸上的这几个词,谢桐很轻地,蹙了一下眉。

    包括东泉县在内的南部沿海地区的水患,在谢桐登基之前便已有端倪。

    今年入冬以来,那片地域的雨水就一反常态地越来越频繁。

    谢桐看过钦天监的记载,起初是三五日下一场雨,然后下雨的日子逐渐变多,雨水结束的时间也越来越久,直到今天,东泉县所在的地方,已经连续三十一天没有停过雨。

    过于充沛的雨水,使得东泉县内的数条河道水位暴涨,淹没了地势较低的农田和草屋,然后又漫进了大量人口所在的主城内。

    但东泉的水患,谢桐毕竟早已有所了解。

    反倒是县内拦住大江的堤坝倒溃一事,让他心中颇为不安。

    原因是,谢桐并非是第一次看见溃堤的字眼。在事关东泉县的急报传入宫中之前,更早的时候,谢桐就看见过这个灾难的发生。

    ——在那个预知梦中,在梦中那本字迹清晰的《万古帝尊》里。

    谢桐将笔搁下,把面前的宣纸揉成一团,一手支着额,闭了闭眼。

    从现在起,第一个预知被实现了。

    马车外面有着仆从们忙忙碌碌搬箱子的动静,谢桐沉默地坐在车内,听着外面传来的声音。

    如果梦中所展示的一切都是真实,那他和闻端……

    车帘忽然被人掀起,谢桐感受到面前光亮忽现,下意识睁开眼。

    闻端披着黑色的狐毛大氅,一手拿着个什么东西,弯腰进了谢桐的马车内。

    “……”谢桐放下撑着脑袋的手:“闻太傅,这是朕的地方。”

    言下之意,你的马车在后头。

    闻端毫不在意,径直坐在了谢桐对面,而后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矮桌上。

    “怕路上无聊,臣特来陪圣上解解闷。”

    谢桐低头一看,闻端将他御书房里,那盘黑白二色的玉质战棋取来了。

    这棋是他的心爱之物,但因为忙碌,自从闻端派人把这棋盘送入宫中之后,谢桐就始终没有再寻到空闲,与人在棋盘上对弈过。

    明明手痒,但谢桐还是别开脸,冷声道:“朕没有兴致。”

    闻端已经着手在整理棋盘,听见谢桐的话,停下了动作,静了半晌,开口问:“圣上……还在生气?”

    谢桐反问:“朕生什么气?”

    闻端垂下眸,理着棋盘上光滑莹润的黑白玉棋,不紧不慢道:“臣还以为,圣上还在为臣先前在御书房的贸然发问而恼怒。”

    谢桐索性倚进了身后的软榻里,语气懒洋洋地说:“闻太傅原来也知道自己冒犯?”

    “臣只是,”闻端手指抚过摆好的棋子,道:“关心圣上。”

    “关心?”

    谢桐不自觉嗤笑一声,嗓音里带了几分讽意:“太傅的关心,便是命令朕的暗卫从早到晚地监视朕,连吃什么喝什么,与宫女谈了几句什么,都要上报给你么?”

    “又或是高高在上,明知朕因预知梦的内容烦恼,还要装作这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来教训朕不够冷静,不如你这般从容么?”

    他话说得急,清亮的黑眸直直盯着对面的男人,其中燃着跃动的怒火,让那双已经非常漂亮的眸子愈发灼灼有神,夺人心魄。

    闻端看着谢桐因情绪上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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