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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钢笔文学www.jiugangbi.com提供的《我妻薄情》 581. 微澜起 都不甘寂寞(第1/2页)
祝沝小朋友八岁才第一次出门。
然后,他发现自己一点也不喜欢出门。
外面的灰很大,坐马车很累,庄子里的屋舍又矮又黑,田里的农人小孩都脏兮兮的,满身泥不说,听说头发里还有虫子。
他们吃着难以下咽的糙米,祝沝吃一口就吐了,喝的水涩涩的,半点比不上甜滋滋的蜜水。
姨母说,外面有很多这样的人,世上大部分人都过这样贫苦的日子。
祝沝想象不出这是什么生活,难免觉得他们可怜,但过了会儿,很多小孩凑到附近东张西望,还在脸上比划,分明是在议论他的胎记,同情立马变成了讨厌。
“回家。”他和程丹若说,“我想回家。”
程丹若很意外:“不想放纸鸢了吗?”明明在马车说要放纸鸢,这孩子还很兴奋来着。
祝沝坚决摇了摇头。
程丹若不明所以,但没有勉强孩子:“好,二郎想回家,我们就回家。”
郁闷的事还在后头,晚上,祝沝的喉咙忽然疼得要命,程丹若给他开了药,苦药汁子让他更不高兴了。
他和珠儿说:“不喜欢外面。”
珠儿怜惜地看着他:“那以后就不出去了。”
祝沝点点头,看着家里的高床软枕,锦被金鱼,还是觉得待在家里好。
这里没有讨厌的兄长,也没有会多看他胎记的人,只有泥人金鱼,鹦鹉桃花,他很喜欢。
闭上眼,他听见珠儿蹑手蹑脚出去的声音。
姨母问:“二郎睡下了?”
“睡下了。”珠儿回答,“夫人不必担忧,奴婢今夜会一直守着。”
姨母说:“好,有什么问题及时寻我,不可耽搁。”
“奴婢知道。”
她们的话音渐渐淡去,祝沝睡着了。
外间,程丹若挑起帘子,瞄了眼床榻上熟睡的小孩,暗暗摇头。今天他们没去很远的地方,九点钟出的门,十一点左右到庄子,吃了顿午饭,在田埂边散步看牛羊,再看了会儿花,两点左右就回了。
这个日程并不算累,可祝沝还是累到扁桃体发炎。
他的身体太弱了,真·温室花朵。
亏得生在皇家,今后安享富贵就是。
程丹若道:“让他好好吃药养病,等病好了,我让人演皮影戏给他瞧。”
珠儿喜笑盈盈:“多谢夫人。”
宫里也唱戏,可喧嚣得很,祝沝待一会儿就头疼,每年都看不上戏,待在承华宫怪孤单的。
现在到了谢家园子,总算能有了消遣。
“你们陪他一块儿看。”程丹若叮嘱道,“这些年,你们也没松快过,如今出了宫,只要规矩不错,放松些也无妨。”
珠儿想想,没有拒绝她的好意。出了宫规矩就没那么大,大家日子好过了,才有盼头。
“多谢您体贴。”
程丹若又嘱咐两句饮食,这才回志雪堂歇息。
谢玄英已经洗漱完毕,靠在暖阁看书:“殿下无事吧?”
“玩累了而已。”她道,“他身子着实弱了些。”
他关切道:“要不要找个师傅教些拳脚?”
程丹若摇摇头:“等长大再说,怎么都要等陛下大婚。”
祝灥坐稳了皇位,祝沝才算安全,在此之前,小朋友绝不能触霉头。
“也是。”谢玄英兴味索然,继续翻书。
程丹若进浴室洗澡。
春天沙尘大,从头到脚冲洗一遍,水都是淡黄色的,全是土。
“京城的沙尘越来越厉害了。”她擦干头发,梳散晾干,“这两天出门还是坐马车为好。”
他浑不在意:“我戴面巾,你坐车吧。”
“那我给你做个新的。”程丹若晒着头发,闲着也是闲着,拿过纱布裁剪,打算做一个杯式口罩。
谢玄英劈手夺走,丢进簸箩:“光这么暗,做什么针线,你还要不要眼睛了?”
程丹若:“那你坐车。”
他道:“我还没到坐车的岁数。”
“一会儿年纪大了,一会儿还年轻。”她问,“你到底是老了还是没老呢?”
谢玄英:“你嫌我老是不是?”
她不甘示弱:“你嫌我绣活差是不是?”
“不是。”他一口否认,“你是不是?”
“我……”程丹若故意顿住,“也不是好了。”
他朝她白眼:“反正今天回来的时候,揉腰说疼的不是我。”
程丹若:“……”他不说还好,一说她腰又疼了。
自从开始坐班,肩颈和腰椎压力骤增,腰疼完脖子疼,眼睛也近视了。
“疼了?”他起身去找药柜,手指熟稔地勾出药瓶,“来抹点药油。”
“我是骨头疼,不是筋肉伤。”程丹若这么说着,却还是坐过去,倚在软枕上让他擦药。
谢玄英倒出药油,抹在她腰间,用劲揉按。
按摩总是酸疼又舒服。
腰揉完了,她换个方向,趴他腿上:“肩膀。”
“就知道使唤我。”谢玄英白她,却还是细细地替她揉按了肩颈,使药油沁入皮肤,抹完埋首在她微潮的发间,“一股药味。”
没有茉莉香。
程丹若闻闻自己:“这是万花油,里头有腊梅,你闻不出来吗?”
“有吗?”他凑近点,鼻尖抵住她的侧颈,“没有,都是药味。”
程丹若看了他眼,贴住他的唇,轻轻触碰:“现在有了吗?”
唇舌交缠,他一时难以作答,只加深了这个吻。气息融化在甜津津的唾液里,混合牙粉的腊梅香气,越吻越难分。
那就不分开了,更紧密地贴合在一起。
某一刻,程丹若依稀回到了刚成亲的时候。
她并不怀念彼时碎裂的自己,岌岌可危地站在悬崖边,却感受不到即将跌落的恐惧。但如今再回想,却发现风很温柔,像他胸腔的温度,花香在招手,是唇齿的芬芳。
原来,就算是最不堪回首的岁月,也有美好的一面。
他就是春日杏花,舟中晚霞。
初歇。
程丹若下了暖阁,撩开头发,发丝都干了,可发根却因为汗水的濡湿,还是潮潮地贴在头皮。
她以手为梳,有一下没一下拨弄发根。
“我来给你弄。”谢玄英拢住她散落的头发,拆分成几股,交叉编织成鱼骨辫。
他动作不够熟练,可手法没错,不多时便编出大半根,但这时,一根特殊的发丝跃入眼帘。
“你有白头发了。”他的口气颇为怪异。
程丹若不以为意:“偶尔有一两根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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