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妻薄情: 522. 风暴始 席卷京城的浪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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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玄英不是唯一一个注意到妖龙和黑眚关联的人。

    京城这种地方,不缺贪官污吏,不缺奸猾之辈,更不缺聪明人。但正是因为都聪明,反而人人缄默了。

    开玩笑,妖龙的传闻一听就不对劲,天子受命于天,这是礼法的根本,现在说皇长子的出身有问题,是从根子上质疑他为储君的合法性和合理性。

    不得不说,最初大家听到这说法,都要忍不住赞一句“刁钻”。

    皇帝藏起了彤史,皇长子又是在乾阳宫出生的,太监、女官、命妇、妃嫔,众目睽睽之下,很难编出“狸猫换太子”的异闻。

    不能说这辈子有问题,就说上辈子有问题。

    但很快,众人就意识到情况没那么简单。

    京城竟出现了妖物!

    夏朝建立的根基,就是承天之命,替代暴虐的元朝,以此彰显正统性。

    “天命”虚无缥缈,却又至关重要。

    在立储之际,忽然爆出这样的灾祸,不仅让人疑惑皇长子是否真的有问题,甚至难免质疑在位的皇帝,是不是下达了什么违背天理的政令。

    事态严重了。

    于是,大家更不愿意当出头鸟,去和皇帝说这件事。

    太敏感了。

    你说你是好心提醒皇帝,怎么证明呢?说不定就是在反对立皇长子为储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算了吧。

    可隐瞒仅仅是对皇帝一个人的,官员们彼此并不需要讳莫如深,反而会似是而非地讨论。

    阁下可曾听闻……

    确有其事,人心惶惶啊。

    英雄所见略同,此事定不简单。

    你是说——

    隐秘的交流并不曾阻碍消息的流传,相反,当每个人都用神秘的口气交谈,消息会以一种可怕的速度传播,乃至引爆。

    过了七夕,中元将近,迷信活动到达顶峰。寺庙、道观、集市、法场……只要有类似的活动,就会有人谈论这事。

    此时,所有人都将妖龙和黑眚联系在了一起。

    传闻不断演变、加工、传播,终于变成了全新的样子。

    ——皇长子乃妖龙之身,这次的黑眚就是他带来的。

    御史坐不住了。

    别人沉默情有可原,御史不说可就是渎职。

    边御史就在谢玄英的暗示下,写了封奏疏递上去,没提皇长子,就说京城异闻频现,百姓人心惶惶,请巡城御史与五城兵马司调查,以安定民心。

    合情合理,规规矩矩,非常安全的内容。

    皇帝彼时还没留意,翻到奏疏随口问了句:“中元将近,又有鬼怪害人?”

    石太监弯腰:“说是……黑眚。”

    他迟疑一刹的语气,被皇帝捕捉到了。他抬首,分明见这太监神色有异,心知必定有鬼,呵斥道:“说清楚,怎么回事?”

    石太监将传闻说了,不等皇帝开口,立马下跪请罪:“奴婢只知市井中有妖物伤人,未曾料到以讹传讹,竟有如此大逆不道之说,奴婢该死!”

    皇帝脸色铁青,压根没理会他的自辩。

    要说他心里,对皇长子在地动当天出生的事,一点芥蒂也没有,那是谎话。但问题是,恭妃是在地动后发动的,按照程丹若的说法,是受惊才提前生产,而地动是在他祈雨的时候,突然发生的……

    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皇帝不仅怀疑皇长子,也有点怀疑自己。

    可比起自己有问题,还是别人有问题,更容易让人接受。

    他目前就产生了这样矛盾的心态。

    莫非,真的是皇长子有问题,乃黑龙投生?他短暂地生出心魔,但又立即被自己否认了。

    不,不可能,定是有人妖言惑众,意图不轨。

    “叫段春熙过来,还有伍乘。”他语气转冷,“朕倒是要看看,是谁在捣鬼。”

    段春熙和巡城御史伍乘相继受召前来。

    皇帝的命令很简单,查,仔细查,查清楚妖龙的说法是谁传出来的,查明白黑眚是怎么回事。

    事关重大,由锦衣卫主理,五城兵马司协助,各衙门都要予以配合。

    但是,“不可声张,不可使民心惶惶,”皇帝慎重嘱咐,“慎之,密之。”

    段春熙知道非同小可,跪下磕头:“臣明白。”

    “去吧。”皇帝疲惫地合眼,鬓边白发斑斑点点,已露老态。

    段春熙垂首告退。

    他琢磨了下这事怎么办,黑眚一说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要查明白,需要审问的人不在少数,不可能暗中进行。

    但皇帝的心里有顾忌,不想皇长子被提到,个中分寸就需要特别把握了。

    他沉默一路,到宫门才开口:“这事——”

    伍御史道:“都督请吩咐。”

    “妖人做法,惑乱京师,以至民心不闻,百姓难安。”段春熙斟酌道,“你我须竭尽全力,将妖人逮捕归案。”

    巡城御史有管理京师治安之责,五城兵马司就是由他统筹,平日缉捕盗匪,核验死伤,干的就是城管和警察的活儿。

    这次的事情起于百姓,顺天府的人手是干不过来的,非五城兵马司不可。

    伍御史也未推脱:“下官立即遣人去办。”

    段春熙问:“你预备从何着手?”

    伍御史不傻,谨慎地说:“谣言四起,还是要尽快逮捕煽动民心之辈,以堵悠悠众口。”

    段春熙摇头:“错了。”

    伍御史挑眉道:“何错之有?”

    段春熙心里暗骂文官清傲,面上却平静道:“大肆逮捕百姓,无疑雪上加霜。先缉捕游方野僧、道士和江湖术士,同时查封茶楼酒肆、勾栏曲园,将杂戏说书人尽数羁押。”

    他看了伍御史一眼,“若有人问,就说妖人做法,我等是在缉拿妖党。”

    伍御史腹中暗道锦衣卫狠辣,脸上却表示赞同:“也罢,就这样吧。”

    他不负责具体事项,直接叫来五城兵马司的五个指挥,将事情吩咐下去,就按照段春熙说的办。

    五城兵马司中东南西北一共五个,可以理解为五个派出所,一个管两坊,坊就是街道。

    他们接收到命令,得知锦衣卫主理,明白非同小可,不敢敷衍,连忙召集司中的差役胥吏,让他们到街上抓人。

    有名有姓的道观寺庙不好随意上门抓人,街上的野僧野道就无所谓了。

    朝廷规定,出家人需要度牒,可僧、道录司下发的度牒不多,大部分出家人其实是没有证件的。

    掏不出证件,如狼似虎的差役哪会放过,立马押走,关进大牢审问。

    他们一路沿街抓人,声势浩大,立马惹来百姓的指指点点。

    “怎么回事?”

    “犯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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