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妻薄情: 第372章 上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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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侣分手,夫妻吵架,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本不值得多留意。

    可程丹若十分好奇,想知道在古代,包办婚姻走不下去了,能不能还彼此一个自由,是以密切关注隔壁的动向。

    也巧,隔壁没忘记她这邻居。

    张太太寻了一日,备上厚礼上门探病。

    谢玄英今天不在家,出门去了,程丹若在屋里算账,闻言便不换衣裳,直接将人请进屋。

    小雀打起帘子,张太太扶着丫头的手徐徐步入。

    程丹若起身,走到门口迎了两步:“张太太。”一面称呼,一面打量对方。

    第一印象是气派。

    只见张太太年过五旬,鬓边微白,上身是紫色织金万寿纹交领袄子,领口缀着金玉穿成的坠领,流苏似的垂落在胸间门,下身是黄色双膝襕八宝纹马面裙,头戴狄髻,佛教图纹的全套首饰,正中的分心是玉雕观音。

    整套衣裳置办下来,值贵州一套房。

    再看张太太带来的两个丫鬟,皆是短袄长裙,一样的形制,却是绸衣,手上不是素面金镯,就是成色一般的玉镯,头上也有两支金簪,体面大方,更胜寻常人家的小姐。

    不愧是总督府的气派。

    程丹若看张太太,张太太自然也没放过这打量的机会。

    常言道,先敬罗衣后敬人,她陪张总督沉浮官场几十年,自然也摸索出了一套待人接物的准则。

    有时候,看衣裳不如看家居,好面子的人家,走出去总有两套好衣服,看不出个明堂,不如到家里看看,这户人家的衣食住行如何。

    吃穿嚼用,是讲究养生,还是摆场面?

    儿女教养,是注重诗文礼法,还是看重针线才艺?

    丫头仆妇,是进退有度,还是爱争个眉高眼低?

    但张太太这会儿,却是暗暗吃了一惊。

    怎么回事儿?

    她飞快扫过程丹若全身,确认她只穿了件月白团花纹的长袄,下面是浅红色云纹裙,通身不见金,头发简单挽成发髻,一支白玉兰簪,点缀两朵茉莉。

    虽说是在养病,可即便家常穿着,也未免太寒酸了,清雅不是穷,起码要在手上套一对温润的羊脂白玉镯子,鞋上缀二三珍珠,方算含蓄。

    再端详周遭陈设。

    家具倒是齐全,可博古架上不是花瓶,就是寻常的炉瓶三事,罗汉床上的迎枕靠垫不成套,颜色也略旧了。

    环顾四下,既没有气韵沉淀的古董,也无清新自然的字画,无功无过,平淡到了寡味。

    女人对家里上不上心,看细节便一清二楚。

    谁家主妇把日子过成这样?

    张太太腹诽着,面上却笑得和气:“听说你病了,过来瞧瞧你,佩娘和我说,来贵州的日子,多亏你照拂她。”

    她言谈慈和,好像寻常的邻里长辈,毫无总督夫人的架子,极容易博人好感。

    “佩娘太客气了,都是互相照顾。”程丹若客气道,“不知老夫人前来,有失远迎了。”

    “病着就该好生休养,何必拘泥繁文缛节。”张太太笑了笑,亲切道,“我虽是初次见你,可你和佩娘差不多大,你若不介意,就叫我一声‘伯母’吧。”

    这是论长幼亲戚,不论官场的意思了。

    程丹若笑笑:“我见着伯母也觉亲切,您请坐。”

    玛瑙上茶。

    张太太看出茶盏是汝窑的白瓷,微微颔首,这才像话。她轻轻啜了口茶,泡茶的手艺也过关,火候和浓淡都恰到好处。

    程丹若饶有兴致地瞧着,好奇她究竟琢磨出了什么明堂。

    喝过两口茶,说完开场白,就能切入正题了。

    张太太道:“原是该佩娘来探望你,可她最怕春日的花粉,今早专程做了点心,催我过来瞧你。”

    程丹若流畅道:“劳佩娘牵挂,我已经好些了,惊动老夫人走一趟,倒是我的不是。”

    “我也想专程谢你一谢。”张太太说,“我三十多岁才有得佩娘,难免娇纵了她一些,若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还望你多担待。”

    程丹若道:“伯母言重了,佩娘名门闺秀,何曾有失礼之处?”

    “我这做娘的,难道还不知道她?”张太太叹道,“你不计较是你宽宏,她那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合该长点记性了。”

    程丹若一脸惊讶。

    “也怪她爹,在广州时,我家老爷就爱提携后辈,遇见有才的学子,不是赠银就是赠书,我也时常带她施粥赈药……唉,这孩子心软,别人说两声怀才不遇,她就当真了。”

    张太太如是感慨。

    程丹若明白了。张太太是在给借画一事定性呢,没有什么私情,纯粹是张佩娘善良,好心借给学子古画,他们清清白白,你说对不对?

    为什么要让她表态?

    很简单,离婚这种事,夫妻双方的亲友团也很重要。

    冯家人在贵州,谢玄英是“友”,对冯少俊有莫大的影响力。

    张太太得说服他们夫妻,多为张佩娘说好话。

    程丹若端起茶盏,心里也有点稀奇:张太太以为,张家的面子有多大,说几句场面话,就能让她站队?

    “怪不得我先前义诊,佩娘妹妹二话不说便出钱出力。”她道,“原来是伯父伯母言传身教的功劳。”

    张太太登时顿住。

    她抬起眼,审视地看向面前的年轻女子。二十出头的岁数,还是年轻媳妇,人也清瘦,可这话一说,轻巧地截住了她的话头。

    空气安静了一刹。

    玛瑙及时端上茶点。

    张太太拈起块枣泥酥,略尝了尝味道,夸是地道的苏州口味,罢了才道:“说到义诊,确是件仁心善意的好事,难为你年纪轻轻,行事却这般周到。”

    “不敢当您夸奖,外子巡抚贵州,这也是分内之事。”程丹若道。

    张太太关切道:“可有什么为难之处?”

    “为难自然是有的,普安虽已收复,士卒的疗养却才刚开始。”程丹若道,“战死的军士,总要抚恤一二,伤残的兵卒,也得有个去处。”

    张太太笑了,轻描淡写道:“我说什么来着,佩娘是最心善不过的,抚恤士卒劳心劳力,她别的帮不上,出些钱财总是不难的。”

    言下之意便是,你既然缺钱,那我就出钱当你的封口费。

    然而,程丹若却笑了笑。

    “原来佩娘妹妹记得,那就再好不过了,回头我理出子彦部下的名单,该抚恤安置的,有劳您二位费心了。”

    张太太又一次顿住。

    她望向程丹若,缓缓道:“你有心了。”

    “不敢当。”

    “你可莫要谦虚,我在你这年纪的时候,家里不过两间门铺子补贴家用。”张太太颇有深意道,“听说,你打算在贵州开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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