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妻薄情: 第343章 献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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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几何时,定西伯在西南只手遮天,影响力巨大。杜功想象中的进身之阶,除了丁家就没有别人。

    谁想时局变幻,等到他参军时,定西伯倒台了。

    他又把目标放在了韦自行和冯四身上。

    韦自行是都指挥佥事,经验丰富,战绩不少,冯四呢,出自名门之家,后台更为强硬,两人各有各的好处。

    杜功在新兵营时,有意打探过二人,准备在分配时动点手段,方便日后投效。

    谁想又一次计划不如变化。

    他训练时在谢玄英手里,上了战场还是在他手里。

    老实说,杜功曾经觉得晦气。

    文官!文官懂什么打仗?

    直到永宁县的夜袭,谢玄英没有撤走,反倒强势驻扎,以身为饵,与敌军碰了一次,方才改观。后面的事就不必说了,什么亲自带兵深入山林,连破数寨,回防后算准安南兵力空虚,一举夺城。

    每一次计策成功,心头就添一分敬佩。

    杜功自视再高,也不得不承认,世界上确实有天才,不止天才,投胎都比别人会投。

    他有点服气,可又不是那么服气。

    今天就是如此。

    田南听说了他的请求,直接撅了回来:“普安严防死守,你如何进得去?”

    杜功坚持:“卑职自有计策,请千户代为通传。”

    田南问:“噢?说来听听。”

    杜功忙道:“并非不信任大人,只是此计在于‘密’,知道的人越少,成功的可能越高。”

    田南嗤之以鼻。杜功的小心思瞒不过他,比勾心斗角,贵州蛮荒之地,能有侯府厉害?

    但他看破不说破,淡淡道:“既然如此,我也不碍你的前程,走吧。”

    杜功一惊,想解释两句,却怕这样反倒露怯,干脆道:“多谢大人信任。”

    果然,这话一出,田南的脸色好看了些,深深望了他两眼,起身带路。

    由他通传,谢玄英很快召见。

    杜功随田南进了屋。

    屋里很宽敞,下人点上了烛灯,把书案照得亮堂堂的。

    谢玄英就坐在书案后,掩卷抬首:“何事?”

    昏黄的光晕照亮他的半张脸孔,霎时间,满室生辉,简陋的书房摇身一变,不输华屋豪舍。

    杜功不敢再觑,低头定定神,组织语句。

    田南道:“这是卑职手下的总旗杜功,他说有一计献于抚台。”

    谢玄英:“噢?”

    杜功忙道:“卑职杜功,见过抚台大人。”

    “你有什么破敌的良计,值得田南专门走一趟?”谢玄英问。

    杜功说:“不敢隐瞒大人,常言道,知己知彼不殆,普安落于敌手已有半年之久,情形难辨,欲平定叛乱,须打听虚实,方才能出奇制胜。”

    谢玄英道:“你想主动请缨?”

    “是,卑职不才,愿潜入城中,与我军里应外合,传递消息。”杜功道。

    田南插嘴问:“普安闭城自守,你要怎么进去?”

    杜功道:“卑职曾走过川黔的盐道,普安以北就有这样一条小路,只有当地的盐背子知道。卑职可以假扮成盐夫,想办法混入城中。”

    贵州无盐,老就不得不从四川运盐进来。崇山峻岭不便通车,甚至马都很难行走,全靠人力背负。

    这群驮盐的人就是盐夫,他们要背一八十乃至两的盐,靠双腿每天走三四十里的路,还都是山路,其中的艰辛,非言语能道。

    杜功十六岁出去闯荡,背了一年的盐,实在太苦,撑不住回了家,这才决定出人头地,不想一辈子做苦力。

    可谢玄英道:“所有的盐道都封了。”

    他要围困普安,怎么可能留盐道给敌人。

    杜功顿了顿,含混道:“不是官道。”

    官道上有军官看守,难免遭剥削,慢慢的,就有人开辟了秘密通道,偷偷贩卖私盐,利润更高。

    谢玄英显然知晓个中奥妙,别有深意地“唔”了声。

    杜功额间冒出冷汗,忙酝酿说辞。

    然而,谢玄英却没有再追究,改而问:“你有多大把握?”

    “假如只有卑职一人,只有五成,若能准许卑职找个帮手,就有八成。”

    田南适时开口:“什么帮手?”

    “就是永宁的盐头,他负责把盐送去普安,当地不少寨子的人都认得他。”杜功小心翼翼道,“卑职在永宁见过他,他因与苗人有旧,在大人接手永宁后被邻家告发,被罚为城旦。”

    田南恍然,怪不得之前杜功不敢说,这确实十分敏感。

    但谢玄英没什么顾忌,言简意赅:“都是戴罪立功,将他调来就是。”他瞥了杜功一眼,冷不丁问,“你何时见到此人?”

    杜功立即道:“抚台明鉴,彼时卑职并未深想,此人与苗人相交过密,若非如今情形特殊,万不敢与他沾染。”

    谢玄英微微一哂,杜功不够圆滑,行事多有稚嫩,可颇有急智,姑且能用,遂微微颔首:“也罢,我给你这个机会,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说罢,抬抬手,“下去吧。”

    杜功藏在腹中的千言万语,就被这一抬手给堵了回去。

    “卑职告退。”田南毫不迟疑地遵令。

    杜功知道一切结束了,跟着低首,缓缓退下。

    屋外,晚霞西沉,竟未完全暗透。

    杜功仔细想想,自进屋到出门,前后不过一刻钟,然而,他后背微微汗湿,竟像是爬了一座山头。

    唉,不能怪他失态。

    原以为此番面见,少不了歌功颂德,你推我往,锋芒暗藏,谁想只有短短数句话而已,可就在这几句话中,有敲打、有谋算、有审视,无一字虚言。

    杜功心里升起淡淡的后怕。

    贵州人身处边野,要么对京城无比向往,恨不得事事奉为圭臬,要么目无王法,压根不在意官职地位,左右不过一刀。

    杜功以前是后者,现在却有点怯了。

    谢玄英答应得太快,他不得不怀疑,对方也许早有类似的想法。若如此,他的卖弄该是多么可笑?

    他识字不多,也知道有个成语叫“夜郎自大”,夜郎国不就在这里吗?

    或许,真的小觑了天下人。

    --

    程丹若今天到点下班,刚进屋就闻到了螃蟹的香气,往火塘一瞅,砂锅里炖着螃蟹豆腐汤。

    “怎么吃这个?”她解下斗篷,又看了眼,“噢,没去壳啊。”

    谢玄英捞出螃蟹,拿筷子捅出蟹腿的肉,说道:“省得劳师动众。”

    程丹若笑了,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以谢玄英的身份,吃个剥好的螃蟹不算什么,可不过是个螃蟹,又何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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