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妻薄情: 第196章 拜上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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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丹若亲自去了育婴堂。

    她原以为,大同战乱频繁,肯定有不少孤儿,到了以后才发现,自己忽略了最不敢深想的一种可能。

    孩子死得最早。

    整个育婴堂,只有五个孩子,三个男孩儿,两个女孩。负责照管的人说,五个孩子都被人家定下收养了。

    “这些年,谁家没有死人,香火断了,总要人继承。”照顾的老婆子叹道,“男娃是好,女娃也不错,好歹老了有人管口饭。”

    程丹若预判失误,只好同意林妈妈去买人。

    但她有条件:“挑疼孩子的人家,和他们说清楚,孩子在我们这儿做得好,三年后,不要她们的卖身银子,让她们回家和父母团聚。”

    林妈妈道:“奶奶也太慈和了些,没有这样的道理。”

    “妈妈说差了。”程丹若第一次明确地反驳她,“谁没有遇到灾祸的时候,一道坎过不去,卖儿卖女,都是无奈之举。骨肉至亲从此离散,如何忍心?给她们个盼头,好生过日子,比什么都好。”

    林妈妈顿了顿,倏而沉默。

    她是柳氏的陪嫁,七岁就卖到了柳家。管家婆子挑人时,她听说主家姓柳,就决定想法设法留下来。

    这样,她就不会忘了家门口有一棵老柳树,是她干娘。

    彼时的她,也曾有过傻念头,以为这样,有一天就能回家看看。

    她当然没有回去。

    如今也记不清家在哪儿了,连乡音都早早改掉。

    柳树在哪里呢?

    爹娘还好吗?

    茅屋的炊烟,还每天都高高飘起吗?

    “唉。”林妈妈复杂地叹口气,说道,“老奴明白了,就听奶奶的。”

    她去寻了牙婆,买了四个十来岁的小丫头,让牙婆转告她们爹娘,三年后,就上衙门来赎。

    又道,“咱们奶奶心肠最好,只要活做得好,指不定不要你们赎身的钱。”

    牙婆啧啧称奇:“就没见过这么慈善的人家。”

    “奶奶要做善事,咱们自然要替她办妥。”林妈妈盯着牙婆,“让你带的话,你可上心些。”

    牙婆笑道:“您放心,我在大同也是有名声的,误不了老爷太太的事儿。”

    林妈妈这才给了她赏钱,打发她走了。

    --

    程丹若开始准备礼物。

    送礼……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给太多,是行贿,有点眼界的大官都不会收;给得少,以为你不给面子,将来必定给穿小鞋。

    程丹若和谢玄英商量了下,两人都觉得,给毛巡抚和聂总兵的礼物,不一定要多贵,但必须给足他们上峰的面子。

    两个字:体面。

    翻遍库房,最后在带来的家当里挑出两件东西。

    一幅字画,一把好弓。

    都是靖海侯府的好东西,送出去不丢人。

    可接下来的问题就很难办了。

    总兵和巡抚,先拜访哪一个呢?

    巡抚是一个差事,一般由都察院的御史兼任。毛巡抚就是都察院的副都御史,正三品。

    而聂总兵的总兵,同样也是一个差事,官职是山西都指挥使,正二品。

    “先去拜访毛御史。”谢玄英没什么犹豫就作出决定。知府是文职,当然要先拜直系上司,且文臣尊于武将,他要是先去见聂总兵,以后名声就坏了。

    程丹若道:“那我先带些绸缎,去总兵府坐坐,安抚一二。”

    “聂总兵的妻子年长于他,一直在太原老家。”谢玄英道,“你去了,只有妾室招待,还是算了。”

    他可不想她受委屈。

    程丹若:“我去见他本人。”

    谢玄英皱眉:“聂安远脾气暴躁,你……”

    她道:“我已经想好了。”

    “……你小心点。”

    “他又不能杀了我。”程丹若道,“其他的,等我去了再说。”

    她选择和谢玄英同一天拜访。

    玛瑙想给她换身织金补子的华服,被程丹若拒绝了。她只穿最普通的白绫袄和蓝织金裙,银丝狄髻,略插两件金镶玉的头面。

    可带的绸缎全是好的,什么大红妆花狮子云绸、蓝织金蝶绢、绿遍地金罗、银条纱、葱白纱,全是从京城带过来的好东西。

    玛瑙有点心疼:“这些都是预备给夫人裁的,大同买不到太好的料子,就这么给人,以后可怎么办?”

    “以后我穿什么都是知府夫人。”程丹若道,“放心,我自有主意,装车吧。”

    玛瑙只好照办。

    夫妻俩一前一后坐车出门。

    巡抚的职责是巡抚某省的各个地方,并不是行政的固定岗位,原也没有特定的巡抚衙门。

    毛巡抚如今住的地方,原是个王府,后其王除国,被当时的总督占了,后来就成为总督衙门或巡抚衙门。

    谢玄英的车刚到,门口就有人进去通禀。

    毛巡抚在家,听说谢玄英到访,不由露出满意的笑容。

    “见过抚台大人。”谢玄英一进门,便十分恭敬地行礼,“卑职来晚了。”

    他没有一来就上门拜访,其实有些失礼,但考虑到其出身,略拖两日,以显矜持也可以理解。

    “初来乍到,诸事繁杂。”谢玄英给足了借口,“这两天才理清头绪,还望大人海涵。”

    毛巡抚摆摆手,宽宏大量:“无妨。”

    他打量谢玄英半天,笑道:“谢知府年少有为啊。”

    “大人过奖了。”谢玄英道,“晚辈才疏学浅,有一事想请教大人。”

    “噢?”

    谢玄英递上礼物:“晚辈偶然得一字画,却认不出是谁的,听闻大人爱好书法,还请一观。”

    上路啊,舒服啊。毛巡抚通体舒畅,笑眯眯道:“这我到要好好看看了。”

    谢玄英展开准备好的字画。

    毛巡抚呼吸一顿,眼睛发亮:“这、这莫非是赵吴兴之作?”

    “还邀请大人鉴别。”谢玄英客气地说。

    毛巡抚接过字画,仔仔细细欣赏半天,才笃定地说:“其字甚妙,其画古意十足,一定没错了。”

    谢玄英道:“原来如此,大人好眼光。”又说,“可我不爱此道,连赵吴兴的字画都辨认不出,着实惭愧。”

    “谢知府还年轻。”毛巡抚矜持道,“切莫妄自菲薄。”

    谢玄英说:“高山流水也要等知音才是至韵,此画留在我身边就是暴殄天物。若抚台大人不嫌弃,晚辈就借花献佛了,还望您莫要嫌弃。”

    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毛巡抚故作迟疑:“这不好吧?”

    “宝物蒙尘,才是真的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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