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与恶狼: 12、字笄(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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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铮的世界倏然寂静。

    静到只有风与心跳,经久不息地回响着。

    他从不曾碰过女子的手。

    一次都没有。

    在边塞驻守的那些年,梁铮听手下的将士聊过不少夜话,内容不外乎犬戎、馋酒、故乡,还有各自的媳妇与婆娘。

    男子一旦扎堆,讲起话就百无禁忌、荤多于素。

    多数时间,梁铮不搭腔,只听着,偶尔还会脑袋一歪、合眼假寐。

    有人曾同他说过,女子的手如何绵柔细润,像把杀人不见血的软刀子。

    他不以为意,以为对方夸大其词。

    连枪都提不起来,要那么白、那么嫩有什么用?

    此刻,这毫无用处的软刀子扎着他,断水似地揉磨,拿捏他的命脉。

    一点儿也不疼。

    香香软软。

    温热的呼吸洒落在耳际,李含章似乎正在传授握笔的要诀。

    可梁铮听不见她的话。

    他的手动弹不得,像被志怪中的妖精抽走力气。

    只能任由李含章摆弄、将贴合的指一根根捏往正确的位置。

    梁铮转过头,瞧见李含章湿润的长睫,再是睫下的眼帘、丰盈的两瓣唇。

    他的脑袋空空荡荡。

    什么都没想。

    李含章倒是心无旁骛。

    明澈的眼眸毫无杂质,漾着颖慧的浮光。

    她忽地抬起眉来,觑了他一眼。

    “驸马,听懂了吗?”

    她的问话唤回了梁铮飞走的魂儿。

    听懂?听什么。

    刚刚她说什么了?

    李含章见状,心生不满,粉唇一撅。

    “驸马!”她抬声,俨然像个严肃的小先生,“你可好好听了?”

    玉清长公主亲自教人,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这大笨蛋怎么不好好珍惜?

    在她的责备下,梁铮好像终于恢复了力气,五指动了动,似是想向后回撤。

    他的动向清晰地传达到了李含章的手中。

    李含章这才意识到,她的掌心仍扣着他的指骨——是她忘了同他分开。

    她面色一红,迅速收回了手,想将手藏进袖里,可劲装窄袖令她无所遁形。

    怎么会一点儿也没察觉到呢!

    李含章懊恼得很。

    肌肤相贴时,她正专心地教梁铮握笔,单纯图个方便精准,没想太多。眼下脱开他的体温,一点热却烙在了掌心,灼灼地烤她。

    李含章埋着头,像只熟桃儿,别扭道:“本宫不是有意的。”

    梁铮仍维持着方才握笔的姿势。

    他应了一声:“嗯。”

    李含章见他如此,越发羞赧纠结。

    梁铮怎么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他在想什么啊!

    她憋着一口羞臊的闷气,实在拧不过来,只好往梁铮身上撒。

    “都怪你太笨了。”

    埋怨人时,字句都软酥酥的。

    她越说,声音越小:“本宫、本宫、我才……”

    说不下去了,越描越黑。

    不解释了!

    李含章赧极,扭头跑走。

    马蹄声徐徐而起,梁铮被她扔在原地。

    他的若有所思是假的,其实脑袋空空如也。

    他隐隐感觉,好像有什么事被他一时半会儿抛在脑后,全然想不起来。

    梁铮木楞地坐在那里,出神良久。

    直到被元青一掌拍上后背。

    “驸马!醒醒!”

    梁铮回过神,发现元青正站在身旁。

    小姑娘不知何时来的,带着一身干涩涩的草木灰味,仰头瞧着他。

    她指了指他的手,提示道:“断啦。”

    梁铮低头一看。

    不经意间,狼毫已被他掰成两截,突兀的竹刺暴露在外,险些扎进他的手掌。

    他沉默片刻,将折断的狼毫笔放回案上。

    “头一回见您发这么久的呆。”元青一脸好奇,“您想什么呢?”

    梁铮没有答话。

    元青看见他耳尖发红。

    她恍然大悟,却没有点破,只掩嘴一笑,拽了拽梁铮的袖子。

    “您该走啦。”

    小元青乐得当红娘,话说得相当轻巧。

    “长公主叫您去杂院。”

    -

    杂院里,木柱林立,一根根麻绳在柱间拉扯。

    才洗好的衣物都在上头晾晒着,风一吹,就四处舞动。

    方才逃开之后,李含章将青骓牵到了杂院。

    她看见青骓四足脏兮兮的,正巧杂院里有一面自外引来的水池,便从元宁氏处讨来猪鬃刷子,打算为青骓刷刷毛、洗个澡。

    可不论她如何诱哄,青骓都不肯配合。

    甚至险些溅她一身水。

    从前,李含章根本就不可能做这种又脏又累的活。

    但她喜欢青骓,对它很是怜爱,自然而然就想着要为它做些什么。

    无奈,烈马的躁动不是她能解决的。

    她只好叫元青去喊梁铮。

    梁铮是青骓的主人,又常在军中,总归能将青骓管住。

    李含章站在池边等,垂着头,凝望水面上的倒影。

    她的喜怒哀乐通常来去如风,此刻已平静下来,没再去想方才与梁铮的接触。

    没等太久,梁铮就走了过来。

    他用手背挑起衣物,穿过绳下,在她不远处站定:“有事?”

    李含章点点头,举起手中的猪鬃刷:“本宫命你给青骓刷毛。”

    梁铮无奈:“半天一个花样?”

    刚才还在叫他写字,现在又要喊他刷马。

    小脑袋瓜里装了这么多东西,差使起人来倒是一样的不客气。

    “不行吗?”李含章理直气壮,“青骓都好脏了。”

    梁铮瞟了青骓一眼,瞧见马腿处染上的泥点,不以为然地抬了抬眉毛。

    多寻常的事。至少还看得出是白马。

    在塞北,每逢落雨,别说沾染泥水,白的都能变成黑的。

    他走到青骓边,轻拍了拍马臀:“这还脏?”

    “当然。”李含章不依不饶,“你得将它刷得又白又亮才行。”

    就像是状元游街时骑的马那样。

    她认真地接道:“本宫还想等开春时,给它戴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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