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雪时: 6、药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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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玹去挂祈愿牌时,容娡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

    不过她在意的并不是祈愿牌,而是谢玹的反应。

    眼前这株参天的茂盛榕树,昨日她离开大雄宝殿时便注意到。先前在那小沙弥面前询问是否有祈愿树,只是想转移话题,不想同他继续说下去。

    却没想到,误打误撞地得知了谢玹的行迹。

    小沙弥走后,容娡便来到榕树下,早早候着谢玹,准备守株待兔。

    方才望见谢玹走来,她撞到他身上后,便顺水推舟地将手中的祈愿牌丢到谢玹身后。

    昨日接触过后,她大抵能看出,这人虽然看上去不食烟火,十分冷漠,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但其实这人恪守君子端方,温其如玉,品性亦颇为高洁。

    一些力之所及、举手之劳的小忙,如若主动提出,他不会袖手旁观。

    现今看来,她的推测果真不错。

    先前谢玹拾起祈愿牌时,她观察的仔细,望见他并未注意到祈愿牌上写着的字;

    但她容月姣既然写了这个同他有关的祈愿牌,又好不容易才等到他,自然没有白费功夫的道理,便提出请他帮她挂祈愿牌。

    她知道他不会拒绝。

    容娡看着他,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勾了勾,眼底极快地闪过狡黠之色。

    日光洒金,自榕树枝叶间的罅隙流漾到谢玹冷白如玉的一张脸上,将他的脸渲染出几分平和的温度。他静静站立在树下,长指缠着祈愿牌上的红绸带,安谧美好的犹如一幅细细描摹的工笔画。

    看清祈愿牌上写的是什么内容后,谢玹动作一顿,视线一时竟有些难以从那行隽秀的字上挪开。

    他本不欲窥探旁人的心愿,目光一直规规矩矩的平视,不曾往有字的一面上看,怎知方才系结时不经意瞥见,便烙入眼中。

    他没想到她的愿望同他有关。

    更何况,不久前她才听过有关他命中带凶煞的谗言。

    她应该同常人一般选择对他避之不及才对。

    ……

    谢玹有一瞬间的失神,但只一瞬。

    很快他便回过神来,薄唇微抿,将祈愿牌系好,目光轻飘飘地移开。

    转过身来,面容依旧平静无波,似是分毫未曾变动。

    “挂好了。”他淡声道。

    容娡看清他神情平静的一张脸。

    他那双眼眸仍如椟中漂亮的宝珠,泛着矜贵冷漠的光泽,淡淡的没什么情绪。

    她没看出哪怕是半分动容之色,不禁有些气馁,轻轻“嗯”了一声:“多谢公子。”

    “不必。”

    好不容易同他见到面,容娡并不想让他们的对话就这般毫无进展的草草结束。

    略一思索,她望向不远处的大雄宝殿,柔声问:“公子是要去大雄宝殿中参禅吗?”

    谢玹极轻地颔了颔首。

    容娡想了想,状似漫不经心地随口问道:“昨日见到公子时,公子似也是在参禅。想来应是日日如此?”

    谢玹看她一眼:“对。”

    容娡没再开口。她看向榕树枝条上系着的祈愿牌。

    树上挂着许多祈愿牌,但谢玹身量高,系的也高。微风拂过,属于容娡的那个木牌,红穗摇曳,比其他木牌要高上一截,在绿叶中十分显眼。

    一时无话。

    谢玹抬步欲走,但许是觉得自己太过冷漠,他停了一下,缓声叮嘱道:“你好好养伤。”

    言罢,他便要离去。

    容娡看着他挺隽的背影,颇为不甘地咬了下唇。

    她忽然小跑几步,追上他,攥住他一角衣袖,气息不稳道:“公子!”

    谢玹顿足,垂眸望进她眼底。

    身量娇小的姑娘家站在他身边,抬起亮晶晶的眼眸,瞳仁流光溢彩,纤长的睫羽扑簌眨动,带起眼中粼粼的光晕。

    她颇为羞赧地咬着红唇,讷讷道:“公子救我性命,我却还不知道公子的名姓,能否、能否请您告知……”

    言罢,她迅速低下头,只留下乌黑的发顶和一截嫩白的后颈,露在他的视线里。

    谢玹清晰地望见,她的雪白的耳廓上晕开绯红的一片。

    他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木牌上的那行字却不知为何浮现在眼前。

    她在其上称呼他为“恩人”,想来是并不知晓他的名。

    沉默良久。

    容娡的嗓音越发细弱,几乎要哭出来:“公子……”

    谢玹轻叹一声,温和又不容置喙地抚开她搭在自己衣袖上的手,撂下又冷又轻的两个字:

    “谢玹。”

    ——

    回厢房的路上,容娡感觉身上有几处地方有些痛痒。

    她摸了摸痒意最甚的耳,又低头检查了下自己衤果露在外的肌肤,看见红肿一片的几个小包时,确认自己是被蚊虫叮咬了。

    山寺多树,下过雨后,桂花树与榕树又格外招蚊虫,容娡在榕树下逗留许久,身上落了不少蚊子包。

    山中蚊子的嘴要比山下厉害些,每一处被叮咬的地方皆是瘙痒难耐。

    好在,此行并非一无所获。

    不然容娡就要郁闷了。

    周围有零零散散的僧人经过,容娡心情还算不错,强忍着抓挠蚊子包的欲望,快步往回走。

    她先是去了寂清法师房中,向她求了些草药涂上。

    待痒意稍微褪去,便回了自己的厢房。

    这几日的经历,令容娡对周遭环境比较敏|感,一踏入房门,她便感觉到房中陈设似乎有轻微的改变。

    一抬眼,望见桌边坐着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阿娘!”

    她惊喜不已,疾走几步走进房中,一面围着母亲检查她是否有恙,一面不禁在心中暗自感慨,谢玹的手下做事当真迅速得力。

    她进来时,谢兰岫正在饮茶。

    待容娡将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一遍,确认她没有受伤而松开手后,她忽地放下茶盏,冷哼一声。

    看见母亲脸色不大好,容娡僵了一下,迟疑着唤:“……母亲?”

    谢兰岫又冷哼一声,往她身后看了一眼,确认没人在旁,这才斜眼睨着她,轻飘飘地打量两眼,暗讽道:“逃跑时丢下母亲不管,只顾自己,你可真是我的好女儿。”

    容娡听出她话语中的冷嘲热讽,心头好似被尖刺扎了一下,笑容散去,没有说话。

    谢兰岫的目光在厢房中绕了一圈,哼道:“你在这佛寺中安安稳稳地倒是好,我替你被人捉去关了整整两日!见你从外面回来时眉眼带笑,想必我的女儿是在此过得很是快活?”

    她猛地拍了下桌面:“丝毫不求上进!你干脆削了发做姑子去,甭做我们容家的女儿了!”

    厢房外不时有比丘经过,谢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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