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极人臣: 221、也须从此断知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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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庆阳伯说得口干舌燥,武定?侯郭聪和保国公朱晖也听?得头晕目眩。他们俩都是被?李越真夺了财产的人,如今正是心如刀割的时候,他们觉得这些人被?庆阳伯一激,完全?把路子走?偏了。

    他们勋贵团伙最开始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借谢丕案坐实,再拖谢迁下水,那好歹是一个内阁次辅,三朝元老,门生故吏不知有多少,怎么可能是这么轻易就能搬倒的。他们只是想绊住内阁的手脚,关?键还是要将李越弄回京城,取他的狗命。

    可如今,这群人居然陷在谢丕一事绕不出?去,还同?庆阳伯斗成得同?乌眼鸡似得,这不是本末倒置吗?而且,这群几世祖,连书都没读过几本,只是被?他们找人教了一阵,所以?只会翻来覆去地说车轱辘话、胡搅蛮缠,这种人怎么可能和文臣去耍嘴皮子。

    郭聪和朱晖对视了一眼,朱晖开始扮理中客:“依我的浅见,还是将李御史召回京都为佳。此事也少不得他来处置。”

    工部?右侍郎张遇即刻打蛇棍上:“是极,是极,更何况三关?镇御和大同?御史都上本弹劾,也该将他带回京都查问清楚,如是清白的,自然能还他清白,如真有……也能还边塞百姓一个安宁呀。”

    不过,这几个人的声音在这种极度混乱的环境下,根本掰不回局面。现场已经闹得如菜市场一般了。朱厚照高居宝座之上,眼瞅着李东阳气沉丹田,即将开口,他眉心一动?,偏过头去,只是一个眼色,掌仪太监就能会意,众人齐齐唱道:“肃静!”

    争吵声戛然而止,众人在惊惶中回到自己应立的位置,垂头不语。李东阳一声大呼卡在喉头,愣了片刻。

    谢迁却逮住了时机,他手持玉圭,出?列跪奏道:“启禀万岁,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水土既相同?,岂会有两样人。庆阳伯有人证物证,且以?全?家性命担保,可见恭人的品行确无错漏。”

    此话一出?,有脑子的人都在想如何反驳,没脑子的人张口就来:“启禀皇上,谢阁老此、此话无理,俗话说,好竹亦出?歹笋,况且即便面上瞧着甚好,里头也有可能被?虫

    蛀……”

    一语未尽,一众人都大喝道:“大胆!”

    谢迁语中,“水土相同?,岂会有两样人”暗指的是夏皇后和贞筠,毕竟前?头,庆阳伯自己也说:“皇后和外甥女一道长大。”夏皇后既然贤良,和她一起长大的表妹,又?岂会是无耻之人。而且质疑一旦落实,坏得不仅是皇后,还有整个后族的名声。而这一将官随口之言,则把直接把夏皇后都骂了进去,奉天殿上讽刺皇后,这真的是老寿星上吊,准备找死了。

    那将官一脸茫然,众人还要斥责他,礼部?司务孙聪却看不下去了,他是刘瑾的妹夫,有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跟着刘瑾这么些年,虽没有学到他十?分的功力,但有个一两分也足够他在此刻力挽狂澜了。他立马出?列,直接面劾道:“启禀万岁,此人咆哮于大殿之上,出?言无状,理应严惩!”

    礼部?左侍郎王华即刻回过神来,他立刻跟上,请求严惩此人。众勋贵无一人敢面驳,因为朱厚照的面色也不好看。公侯们深觉此人是不是脑子有病,骂皇后是虫蛀了的笋,那不就是暗指皇帝戴了绿帽子,说出?这种话,神仙也难救,只可惜这大好局势,又?被?文臣扳回一城。

    朱厚照沉声道:“锦衣卫拿了。”

    这人还没来得及叫几声冤,就被?生生拖下了下去,至此,是直接免官去职,还要受杖刑。东官厅的世袭将官们一时目瞪口呆,他们因王守仁的管束和不允旁支袭职的新?政,心生不满,所以?和勋贵们站在同?一阵线,本以?为这么超一品大员要收拾几个小文官是绰绰有余,谁知今儿反倒损了自家人,而且这个侯爷伯爷们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世袭将官的气焰为之一消,个个垂首敛眉,再没有刚刚嚣张的气焰。三法?司中,闵珪适时请旨,问谢丕一案当如何处置。朱厚照只说了八个字:“尔等秉公办理就是。”

    有了这八个字,这案才?能了结,谢丕虽然无罪释放,可他在狱中吃不饱,穿不暖,纵有父亲的看顾,可到底还是受了些拷打,出?来时已然是形销骨立。至于孙磐,明代对于诬告罪,遵循“诬告反坐”的处罚原则,具体而言,诬告

    者要按其诬陷他的罪状受到惩罚。孙磐最后是被?判杖一百,流三千里,加役三年。

    庆阳伯府中,贞筠得知消息,先?是长舒一口气,紧接着,她的眼泪就啪嗒啪嗒地往下落。夏启劝道:“这下知道厉害了吧。早叫你谨言慎行,恪守礼教,你却越发肆意,以?致惹出?大祸。以?后就安安稳稳呆在府中,什么都别管了,知道吗?外头的事,哪里是你一个妇道人家能插手的。”

    贞筠却道:“有心人想要害人,黑得也能说成白的,安分守己不过是等着挨打,事到临头,还是一个死。”

    夏启没想到,她经了这一遭,还“冥顽不灵”,他气急道:“你怎么说不通呢!你是要害死全?家不成,你能去干什么,还不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贞筠想起这次的事端,她紧紧咬住下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夏启见状,反而不忍苛责,他拂袖而去,只留贞筠一人在房中以?泪洗面。她紧紧地抱着大福,眼泪沁入了狗狗光滑的皮毛,大福偏过头,用粗糙的舌头一下一下舔她的脸,它听?见了女主人叫另一个主人的名字:“阿越,阿越,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才?能救你……”

    大福黑溜溜的眼珠一转,从贞筠的怀里挣脱出?去,跑到门口,开始到处找月池。它也很久没见她了,它真的很想她……狗狗的想法?很简单,只要听?到她的名字,就想她是不是回来了。它只会一遍一遍地找,永远也学不乖。贞筠望着它的背影,终于捂住嘴痛哭出?声。

    武定?侯府中,郭聪在府里骂天怨地,废了这么的功夫,因为一个蠢货嘴上没把门的,结果就折了一个言官和一个武官了结了。李越这个王八蛋还在九边作威作福!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事情只会越来越难办了。瑞和郡主迟迟按兵不动?,让郭聪意识到,老太婆已经疯到要和李越联手了,绝对要赶在他们出?手之前?,将李越打下马去!

    郭聪眼珠一转,急急遣人去三官、宣府和大同?,要求他们加紧上奏,最好能弄一群苦主上京告御状。

    勋贵这边紧锣密鼓预备着下一次袭击,而另一厢,藏春园中,瑞和郡主也正与曳夫人议事。

    郡主没好气道:“那个不争气的还是不肯去?”

    曳夫人垂手立在郡主面前?,叹道:“姑母恕罪,良儿年纪尚小……”

    郡主啐道:“呸,骨头软就是骨头软,即便到了八十?岁,还是个没根骨的东西。你我一把年纪还在此操劳,是为了谁?这样的大好时机,他竟是心怯了。早知烂泥扶不上墙,老身就不该管这档子事。”

    曳夫人何尝不是恨铁不成钢,郭良为了不去九边,竟然以?死相逼,根本不顾全?家几代人多年的谋划。她哭求道:“姑母即便再看不上他,也该想想您死去的侄儿啊。”

    郡主叹道:“争了这么些年,到底不好功亏一篑。我若是个男子,哪里还容得郭聪放肆这么些年,偏偏老天爷无眼,教我做个女身,还得费劲去扶烂泥。幸好勋儿还有几分聪慧……”勋儿是指郭勋,郭良的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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