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岁: 第188章 圣人冢(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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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宛开明司已经忙晕了头,但除了帝都金平,绝大多数地区还没恢复。各地医馆与诊所都被地震中受伤人挤爆了,好在南大陆天还没冷,搭个小棚子在外面凑合一宿也还使得。

    各地奔波开明司没有筑基修士,消息整体滞后一步,跟早起过来帮忙老乡们一起看完了整场烟花表演,面面相觑。

    苏陵城郊,一个开着大铲车清道工人探出头问道:“尊长,不年不节,仙山这是放花庆祝什么呢?”

    “呃……这……”那开明修士也没多读几天书,半晌憋出一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凌晨白令正好在苏陵,说话开明修士是跟在他身边帮着传令,他随口胡说了这么一句,就有人误以为是突然离开白令说,遂一传十十传百。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顺着飞鸿飞遍了全国……直到开明司接到京城天机阁总署公函,要求协助追捕数名“私自潜逃”天机阁筑基高手。

    一江之隔西楚也被烟花惊动了,银月轮忽明忽灭,银光被两座山头拖拽出了扫把星形状,主峰上玄帝圣像突然裂了口——那是灵山下,两个月满道心在无声厮杀。

    玄隐山是以四大族为主,每一族下面有一到几系同源道心,都尿不到一个壶里,哪怕变成结石也是各抱各团,互不搭理。

    三岳不同,三岳“主流”就是开山老祖玄帝传下来道,包括前掌门项荣在内,姓项八成都属于这一系,外姓则是各走各,不成气候。

    只是项荣他们那个年代,“传道”意思跟后世不太一样。不动脑子全盘把前人道心端走是从玄隐山赵隐开始,在那之前,宽松师长如南圣,会任弟子自己摸索,只是偶尔提点,玄帝那样严厉霸道,则会给弟子灌输自己道,因此亲传弟子道心与他一脉相承,但又因每个人心性悟性不同,再一脉相承也还是略有偏差,所以项荣想月满,才需要用化外炉“修正”自己道心。

    然而没有炉心火化外炉修得了形,修不掉人私心:哪怕项荣月满时,俨然已经宛如玄帝再世,他心里还是有一个疙瘩,因忤逆悬无而永不能平。

    悬无是他亲兄弟,他密不可分“复制人”,他擦不去污点与耻辱。

    项荣辛苦经营三岳山上千年,落到谁手里都行,哪怕项宁那烂泥扶不上墙——单单不能是悬无。

    两颗本来如出一辙月满道心,因为一个不能露脸男人而相悖不融,此时仿佛是被玄隐山动静刺激了,所有道心同源项家人都在被两种意念反复撕扯:一边说悬无是邪祟,天理不容;一边说三岳山群龙无首,当以灵山基业为重。

    升灵还能凑合着稳住心神,筑基——特别是那些靠吃丹药和老婆筑基修士,本来就不太经得起拷问,一个个被撕扯得神神道道,西座中下层成了重灾区。

    徐汝成他们藏身“丙皇孙”府上,一大早连接到了好几条互相矛盾命令:一会儿让他们紧闭门户,禁入禁出,一会儿又说让他们暂时撤离三岳山,尽快联系凡间家族,做好大动干戈准备。也不知到底是让动还是不让动。

    银月轮像个该上弦钟摆,在东座和主峰之间来回晃悠。

    徐汝成在院里仰头看着,听小侍女急惶惶地跑来,禀报说皇孙又抽过去了,问娘娘怎么办。

    “娘娘”眼皮也没动一下,敷衍道:“哦,那给他弄点药吃。”

    因为陆吾暗中做手脚,八年过去,丙皇孙还是个凡人,从青年病秧子变成了中年病……病桶子,并染上了“恐妻症”——不是惧内耙耳朵,是看见夫人便如白日见鬼,离着三丈远小腿肚子开始转筋,多说两句话能当场抽过去。一开始只怕皇孙妃一个,后来还扩散了,见女子就头皮发麻。

    可也没办法,这些年余家湾没落,庆王府失势,丙皇孙在内门越发成了边缘人,全靠皇孙妃撑场面,生了这不甚光荣毛病也不敢宣扬。近年来身体每况愈下,眼看要快吹灯拔蜡去也。徐汝成本来还在跟同僚商量,变成“寡妇”,他们还能不能找到这么合适身份混在三岳山。

    不过现在这架势看,他们好像是多虑了,三岳山弄不好还熬不过丙皇孙。

    三岳灵气虽然在逐年流失,但对于穷酸开明修士来说还是特别够用。除了徐汝成这种已经没家没牵挂,其他陆吾会定期换班休假探亲,回来都说在三岳山一年比人间十年苦修进境还快。就算是丙皇孙这种受气包,也能活得锦衣玉食,不知寒暑。当年那又荒谬又危险任务,后来反而成了个同僚都羡慕“美差”。

    徐汝成忽然想:原来这就是“贵人”。

    可这些平时指点江山贵人们现在都和受惊猫狗一样惶然,到底比老百姓高明在哪了?

    突然,三岳山谷中群鸟惊起,镇山大阵边缘铭文潮水一样地亮起来,所有人都被灵感掰着脑袋往西望去——悬无在这个节骨眼上回到了三岳山。

    镇山大阵仿佛也在被两股力量拉锯,接触不良似,一会儿亮一会儿灭,银月轮气势汹汹地扫向悬无,致命月光中途又折断,只打断了悬无发带。他一头白发与白衣在朔风中猎猎作响,袍角和白纸面具上好像还沾着血迹。

    悬无开了口,声音在三岳山中回荡:“尔等叛逆,封东衡城,以勤王之名锁宫禁,大逆不道,竟想行废立之事,这是谋反!”

    徐汝成耳朵被他震得“嗡嗡”作响,飞快地给同僚递了个眼色,消息立刻传到了陶县所有陆吾手里。与此同时,名义上管辖陶县峡北水军也接到命令,说他们前上峰曲珑侯谋反,令其临时归陶县外麒麟卫分管,原地待命。

    赵檎丹一心二用着,嘴里叼着个弹夹,一边检查火铳,一边扫过复杂账目,心里计算着陶县一旦被围,需要多少物资。

    就在这时,她隐居小院门响了。来人不轻不重、很文雅地叩了三下。

    赵檎丹一愣——陆吾都是转生木联系,很少来敲门,街坊邻居女学生跟她不见外,有时甚至不请自入,敲门也不是这个动静。

    她天生甲等灵感,敏锐异于常人,将火铳扣在手里。一开门,便见红眼余尝站在门口。

    明知道禁灵陶县里升灵与凡人没什么区别,她后脊还是忍不住一紧。

    南蜀——

    林炽烟花差点被升灵峰主们推到星月上,隔着南海,居然连南蜀也有一些地方看见了。

    不知为什么,那烟花仿佛有灵,能勾起不同人不同情绪:让宛人傻乐、让西楚躁动,点燃了南蜀被压迫多年古老民族一腔悲愤。

    一个蜜阿族肉铺老板原本唯唯诺诺地缩在角落,任凭修翼官差查封他全家赖以生存小铺。烟花突然夺走晨曦时,鹰犬和牛羊一起看呆了。其中一位修翼官差头天夜里睡落了枕,歪着脖子张望半晌,回过神来肩膀差点抽筋,一低头,正看见肉铺老板家那蜜阿小贱种在学他歪脖子张望。

    那蜜阿孩子才是刚换牙年纪,什么也不懂,被发现了就一吐舌头,像平时跟大人撒娇一样豁牙露齿地笑。被无端心头火气修翼官差一把拎起来,狠狠掼在了墙上。

    灰眼睛小男孩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头一歪就不动了,他穿着围裙父亲手里还提着剔骨砍刀。

    肉铺老板在旁边呆立良久,突然大吼一声,朝那修翼官兵扑了上去。

    两族冲突中掉下滴一滴血,此后一发不可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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