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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钢笔文学www.jiugangbi.com提供的《太岁》 第158章 镜中花(一)(第1/3页)
“主上。”白令轻轻敲了敲书房门。
周楹在潜修寺待过好几年,可以说没有“染上”半点仙气:别说御剑,他一年到头连路都不肯多走几步;画符做阵之类事,能支使别人他就不自己动手;他还压根不理“三修三戒”那套,完整地保留了金平权贵臭讲究,绝不在修行上多下一点功夫,天黑该睡就睡,从不仗着自己是半仙就通宵打坐。
可是自打他从侯府回来,已经不眠不休地在南书房里待了很久,连白令也不得随意入内。
灯打在窗户上人影晃动了一下,似乎是被惊扰了。
白令便道:“世子问您,为何又将转生木牌收起来了。”
书房中纸笔声“窸窣”地响了一阵,周楹这才说道:“进来吧。”
屋里有没散笔墨气息,笔山上小狼毫墨迹未干,桌上却只剩下几张白纸,他写了什么不得而知了。
周楹放下袖子净了手,不怎么意外地说道:“他这么快就想通了?”
果然,搬出侯爷比谁磨破嘴皮都管用。
“给我吧……嘶。”
手才刚一碰到转生木牌,周楹神识便被奚平火烧火燎地卷了走。
“三哥,跟我来。”
周楹不痛不痒地呵斥了他一声“放肆”,纵容地被他一下拽过南海,落到了奚平手里。
奚平不知为什么跑到了海底,也没戴灵相面具,只是用裹在身上灵气很糊弄地捏了个障眼法,让气泡里起雾气挡住了脸和身上血迹。
不等周楹从神识挪移眩晕中缓过来,便听奚平不知对谁喊了一句:“接住啊,里面有个金贵人,小心点。”
周楹:“你在……”
搞什么鬼?
他话没说完,眼前就是一黑,周楹只觉自己好像给硬挤进了一条窄缝里,整个人被卡得不能动了,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下一刻,他跻身转生木被一只林炽出品假手接了过去,“哗啦“一声脱水而出。
刹那间,他穿过海底到了山顶,钻进了整个世界倒影中,满眼苍翠一下撞进了顶级灵感眼里。
周楹没来得及骂出口话卡在了喉间。
魏诚响不知道他什么身份,只把他当林炽,客气地说道:“这位前辈,奉太岁命,带您四处转转,有什么要求您提。”
而同时,奚平声音也变得非常远,隔着什么似,飞快地说了来龙去脉。
“……要开南海秘境,至少两个条件:一个是继承了天波真人道心王格罗宝,只有他能将隐藏秘境引出来;之后还要至少一个蝉蜕真元,才能将封闭秘境打开。仙山没有天波遗道,邪祟没有蝉蜕——悬无不算。这两边刚你死我活过,一时半会应该也很难捏着鼻子同流合污。”
说话间,一群兴奋百乱民连蹦再跳地跑过来,他们手持各种简陋兵器,嘴里高高低低地呼喊着只有自己能听懂啸声,每个人脸都笑得像给一拳打凹,半夜乍一蹿出来吓人一跳。
野猴子似百乱民远远看见了魏诚响,才又想起了礼义廉耻,忙你推我搡地站直了,整理衣冠朝她行礼。
他们身体畸形,一本正经抱拳作揖看着都像卖艺猴儿讨赏,但此地没有人笑他们,于是他们便也暂时忘了自己可笑,礼数一丝不苟。
魏诚响用南阖古语说道:“这里有很多未知灵兽,大家都小心,跟着赵先生,尽量不要落单,也别远离玄羊出没区域。”
一个百乱民吃力地吊起嗓,磕磕巴巴地回道:“多谢……魏老板,这里……已经比灵、灵兽场好多了。”
“他们很喜欢这里,我从来没见过他们这么高兴。”魏诚响说道,“南阖亡国以后,灵气都像尸体一样留在南矿,地脉干涸,阖人也成了世世代代‘百乱民’。不知道这座海底灵山能不能‘治好’他们……我觉得应该可以,哪怕这一代人不成,将来他们后代或许也能变回去。”
周楹似乎还没回过神来,沉默了半晌,他忽然对魏诚响道:“姑娘,劳驾带我到能看清楚海地方。”
魏诚响便召出把破剑,从山顶腾空而起,飞到能将山脉尽头大海尽收眼底高处。
“此地跟纵贯西大陆凌云山脉一样,南北向拉得怕是比苏陵州还长,我等修为低微,人手也有限,实在还没来得及探到那么远地方,不然可以带您出海看看。”
“这里就行,我视力还可以。”周楹盯着遥远海平线,“你看到海平线了吗?”
魏诚响顺着他目光看了一眼,只见一片汪洋捧起明月,天海相接处,月色斑斓,看得人心都跟着平静开阔了起来。
她便豪情万丈地应道:“看见了,不知道这秘境中海尽头在哪里。总有一天,我们能架起大船杨帆远航。”
“果然,”周楹心道,“她看不见。”
他眼里,这秘境中海平线跟真正海平线不太一样,海天相接处有一线模糊不清地带,往外延伸,勾连着他目力所不能及之处——跟陶县那破法空间边缘一模一样。
“竟有……这样地方。”
“灵山绝不希望秘境出世,王格罗宝现在自身难保,南海秘境他可望不可即,应该也不会贸然现身南海。撑开入口柳叶船里有我一滴血,我可以将那船隐形,这样除我以外,外人再找不到那入口了。物资进出可以通过破法——到时候我让赵檎丹回陶县跟外人沟通,阿响真身先留在这里,神识随时进破法中接应。”奚平说道,“他们可以自己盖房子、自己探路、自己安顿……机缘巧合,或许可以开灵窍,但最多是半仙,筑基丹要筑基以上高手才能炼制,人和丹药都进不去。”
自古灵山是凡人禁地,仙人们用灵山将地脉捏在手里,规训了山川与众生。
那么……属于凡人灵山会变成什么样呢?
“三哥,你说‘旧东西压着,新永远起不来’,要么归顺,要么成魔,”奚平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还是不信。”
半仙毕竟是半仙,盯着那神秘海平线看久了,人开始目眩,周楹收回目光养神。不知怎,他在一片隔绝了视线黑暗中,想起一些很琐碎旧事。
奚贵妃又一次没保住自己骨肉,连带着他身边人也都染了一身沾着雪酿味死气。他随便找了个借口出宫到侯府小住,本想求个清净,可惜好好侯府生了个崽子。别家崽都是喝奶长大,这只可能是从襁褓里就开始偷偷嘬煤油,脊梁骨里生了根发条似,一天到晚没个消停。
少年周楹难以遏制地嫉妒着那野草似生命力,也烦他,温和稳重地对束手无策奶娘说“不碍事,就让他在我这吧”,转头等下人出去,就慢悠悠地将等着听故事“豁牙”一起拖进了无渡海噩梦里。
群魔赤/裸恶意果然将小崽唬得面无人色,听一半就一骨碌钻进了他被子。周楹鼻子太灵,被小孩子身上奶腥气熏得想吐,索性将被子丢给了他,自己躲到了床边,心道:看你再敢来。
那团“豁牙”却还没长出看人脸色本领,丝毫也没发现人家嫌弃他,只消停了片刻,他又虫子似扭了过来,攥住周楹袖子。
“真惹吗?我还束有点不嘘。”那漏风“英雄”一边往他怀里缩,一边叽咕道,“嘚嘚不害怕……我们打他!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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