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县令的她跟叛国的奸臣好像啊: 【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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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命(结局)

    ——————

    是这?样?吗?

    桁帝自己都分不清了, 他感受到了毒的厉害,隐约中,想起湿漉漉的那一天自己走进凉王山寺时瞧见下属正在扫洗庭院。

    血, 流淌, 有些?沟壑积攒了凝固的血液,在很深的沟里,下属怎么也?洗不到,洗不掉。

    他木着脸,听太监在骂人。

    这?是他父亲的命令——他要人把这里洗干净,一如恨不得告诉全天下的人他是决策没错,杀凉王一脉不是什么脏污的事,但又?不能让人看到任何痕迹, 查不到任何源头。

    源头是什么?

    是人心。

    他也?记得那是前去抱讯时低头不看奚周两人的脸色, 但两人并未怀疑他,而是震惊之后的怒意,怒意之后的沉默。

    再筹备情理。

    救人, 稳住局面。

    自己成了最终得利者。

    其实应该预判到了,他知道自己会被信任。

    但不安是真的, 惶恐是真的, 不愿也?是真的后悔, 也?是真的。

    他看到了答应了活下去的旧日爱人自划容貌。

    她说?是不小心在逃亡时碰到的, 其实, 他刚好看到她用刀锋一刀刀切割。

    而且她在镜子里也?看到了他。

    对视着, 她一刀一刀, 划下。

    未曾停留。

    她太聪明, 已经看穿了吗?

    于?是,注视在铜镜之中就带着几分钝感, 不清晰,但对视着能猜想,能感悟到目光之下的绝望跟木然。

    他低下头,从门槛无声无息退出去,又?在后来跨过门槛,亲眼瞧着她跟奚家子对拜高堂。

    他当?时想:原来犯错不可挽回的感觉是这?样?的?那我要如何才对得起这?样?的错误?我的心中可有魔?它何时会再出现??

    悔,真的是真的。

    想让她的孩子坐鼎帝王位也?是真的。

    想让她的女儿得享世?间尊荣,真的。

    他悔。

    但魔不止一次出现?。

    ——————

    “佛说?爱恨嗔痴,自私自利,悔是最让人无奈的情,因无可排解。”

    “燕纾,走错一步棋的下场就是需要走无数步棋去弥补,去争取最大的结果。”

    “但孤的软弱跟卑劣却是魔,它就像是青鬼一样?盘卧在王朝的深处,孤,想过去除它,但没能做到。”

    周燕纾:“第二次出现?,是您当?年知道伏击微生姑姑的那些?人马里面既有郑家的人,也?有奚家孽障的人。”

    原来不是最近,是早就知道了。

    桁帝都有些?迷糊了,被毒性折磨,思想有些?昏聩,但仍旧回忆起旧事。

    “大概是后来回想起坐在的棺椁边上?,瞧见过奚公?的表情吧,当?时顾着悲痛,后来有怨恨,查,回忆起他的行为表象,隐约察觉到——他那般厉害,是孤的老师,从小教导要喜怒不形于?色,却那般外现?,现?在想来他也?没想过隐藏太深,骨子里可能也?是受困于?德行,既想保护奚氏不被连累,又?难以交代自己的骄傲,所以有了矛盾。”

    “可能那会孤就发作,比现?在好。”

    “后来,郑家的事出来了,孤就想到了如何回报这?一切,因为忍不下去了,哪怕奚玄还活着,孤也?没法忍,魔就好像每一晚都趴在孤的枕头边。”

    周燕纾抬头,“您跟她定下这?天局的时候,就没想过她说?过的让您装中毒,是真的要杀您吗?”

    桁帝:“没想过,帝王位果然使?人高傲——她也?足够聪明绝顶,在牢狱里的时候,卑微不堪,其实是在故意固化孤对她的印象吧,就仿佛孤一直在奚公?跟周太公?面前表现?得对帝国对凉王一脉无限忠诚悔恨其实不是。”

    “孤是个魔鬼。”

    “燕纾,她知道我是魔鬼。”

    “她在手札里说?了全天下,最了解孤的,也?只有她了。”

    “最了解的人,阴阳两隔,如果她在,孤愿意退让,愿意被关在笼子里。”

    周燕纾想起那天夜色中,河灯漂流,那人站在柳树下,俯视着自己。

    也?才刚接触,却比她的祖父更看穿自己。

    最了解的,阴阳两隔。

    周燕纾看到陛下开始口吐血液,既将碗筷放在边上?,拿起纸笔。

    “趁着陛下还有力气跟神智,写吧。”

    “外面文武百官在等着了。”

    “陛下,她说?得对,作为帝王,不能什么都没能保住。”

    “这?个天下,如果给了你们这?么久,都没能稳住,那就交给我们来。”

    桁帝笑了,仿佛回光返照的欣慰,“是你还是她?”

    他的“她”肯定不是“他”,他不容许郑家的后代登顶。

    厌憎到了极致。

    他想来很厌血脉之事,因错在血脉,错在以先帝昏聩之耻,错在最终没能留住凉王家的血脉。

    恨在他自己的血脉也?带着脏。

    “是她最好,如果她能在。”

    桁帝眼角狠狠抽搐了下,想到两人大婚那天,他看着她得知此?事的沉默,其实此?局是瞒着周言两人的,可这?两人想救她。

    于?是,就跟老夫人的死一样?成了其中一环。

    天局在,一切牺牲都不可逆。

    她扶着墙,走了出去。

    他忽然不忍心,“小孩,你可悔吗?”

    他不知道她叫什么,她也?不说?,只下意识用“小孩”来喊她,恍惚间猜想起凉王曾在战事归来看到寄宿在奚家的自己,好奇一问。

    小孩,你可会吗?

    会打仗吗?

    不会啊,微生阿伯,我不会啊。

    这?辈子,我都没赢过。

    他看着她的背影,也?下意识问了这?样?一句。

    她顿在那,让脚下的血脚印在雪花中略有烙印。

    “陛下,我不能。”

    “因为即便?我回头,人都不在了。”

    那一刻,他们原来是一样?的。

    她走了。

    他站在樊楼的出口里面,像是以帝王之身困在里面。

    “她跟孤其实不一样?。”

    “孤不值得被爱,她倒是值得。”

    周燕纾磨着墨,听到“爱”这?个字眼,想起这?一路以来倒下的人。

    她其实从小很反感这?种东西,也?看不上?,可一年一年下来,她逐渐领悟这?种东西像是命一样?在溪流中流淌。

    经过,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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