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一夜听春雨: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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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卿云惊讶地看着一张张拜帖,只是不敢相信。

    她看了许久,最终别开了眼睛。

    “你不要逗我了,”她垂着眼睛道:“我不是娴月,也不是什么绝色美人,不会有你喜欢的情态的……”

    贺南祯并不知道这句话从何而起,但并不妨碍他说出那句话来。

    他伸手握住了卿云的手,卿云想抽回手,哪里还抽得回来。

    “元宵节那天,你戴的花,贝母做的花瓣,珍珠做的花蕊,你还记得花蕊有多少根吗?”

    卿云不懂他为什么说起这个:“我不记得了。”

    “我记得。”贺南祯认真告诉她:“花蕊一共是九根,最后掉了一颗。”

    卿云终于愿意抬起眼睛来,惊讶地看着他。

    贺南祯笑了。

    他看着她的眼睛,温柔地问道:“娄姑娘不如再猜一猜,那天在船上,我到底是不是真的,醉得睡着了呢?”

    卿云的脸色顿时烧得通红。

    “你……”她刚想说点什么。只见外面响起脚步声,月香要拦,哪里拦得住,只见娄二奶奶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破口大骂道:“好啊,贺南祯,这就是侯府的规矩是吧,上次直入后院,你还当我不知道呢,这次又来!”

    卿云顿时脸色通红,也顾不得有没有力气了,连忙往房内躲,这样拉拉扯扯,还被自己父母看见,实在太出格。贺南祯拉不住她,也怕她窘坏了,只得站起来,老老实实地朝娄二奶奶行了一礼,道:“晚辈唐突了。”

    其实娄二奶奶哪里是生这个气,气的是别的,见他这样客气,把他打量了一下,啐了一声,这才低声骂道:“小混蛋,你早干什么去了,拖到如今才来!真是要熬死我们家呀!你不知道我的心都操碎了。”

    “实在不知道小姐抬爱,不敢冒犯。”贺南祯也笑着低声答道。

    “出息!”娄二奶奶恨铁不成钢地低声道:“秦贺两家什么家底,只有你挑人,哪有人挑你。亏得还是个侯爷呢,荷花宴上说的什么话,还怕连累小姐名声,你要早点来,卿云名声何至于此,还不站到一边去呢!看着就来气!”

    贺南祯今日脾气极好,只是笑,真让到一边去了。凌霜天天和他斗嘴,哪有不趁机落井下石的,立刻跳脚笑道:“嚯,这不是贺侯爷吗?今日怎么这样了,拷打张生呀这是。怎么说?我今日对得住你吗?要是没我,你和卿云两个笨蛋还在这互相折磨呢。是不是要谢谢姐姐我?快说,我骑术是不是比你好,马球是不是比你厉害,是不是比你聪明比你靠谱,你是不是我的手下败将?”

    贺南祯生平没有这样好脾气过,只是笑道:“是是是,都是。”

    凌霜这才笑嘻嘻跑开了,身后跟着的秦翊这才过来,和贺南祯对了一眼。

    “说你是纸上谈兵,你还不服。谋定而后动,见机而行,一击即中,才是正经方法。你素日那些风流名声有什么用,如今落到最后,明天看贺云章怎么笑你吧。”他只跟贺南祯说兵法。

    贺南祯只是笑,见众人都去找卿云,怕卿云窘,也走了过去。谁知道卿云早带着月香进去,把门锁上了,随人怎么叫都不开,娄二奶奶在外面叫了许多声,也知道她是窘了,娴月劝道:“好了好了,没见过这样的,人家闺阁小姐,逼得人家出不了门,都回去吧。”

    她瞥一眼贺南祯,其实也为他煎熬大家这么多日子生气呢,嫌弃道:“安远侯府又不是没有聘礼,明日带着媒人再来就行了,在这守着干什么呢?有今日急切的,早干什么去了?别说今年花信宴,你再拖两天,明年花信宴也到了。”

    “是我不对。”贺南祯只笑着赔礼。知道卿云在里面听,朝里面道:“那我回去了,请小姐安心,我明日带大雁来。”

    鸿雁提亲,是京中王侯古俗,听着确实体面尊贵,娄二奶奶想到这里,不由得打量了一下贺南祯,对这漂亮的青年其实也是中意的,没想到真应了卿云的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兜兜转转一大圈,到底是她梅凝玉的女儿厉害,京中顶尖的王孙,竟是一网打尽了。她实在迫不及待看明日消息传开后,京中那些夫人的嘴脸了,尤其是赵家,当初娶了个荀文绮,得意成那样子,就算绕一万里路,卿云的花轿也一定要从她家门口过才行!

    “好了好了,都别围在这里了,卿云可是病人呢。”娄二奶奶心疼女儿,朝里面道:“月香,照顾好你家小姐。卿云,好囡囡,娘晚上来看你。”

    她自己转过身来,看外面夕阳西沉,残阳如血,环顾身边娴月和凌霜,也觉得如今才算真圆满了-

    卿云靠在门上,闭着眼睛,安静地等着外面的声音都静下来,才慢吞吞走回来,坐在床上。

    这半日的悲喜,实在比一生都来的惊心动魄。现在想想,只觉得如同做了一场梦一般,要不是心跳如擂鼓,她都不敢相信。

    手腕上还留着被握过的触觉,她有些迟疑地看着自己的手,月香在旁边怯怯地问:“小姐,咱们点灯吧?”

    “不忙。”卿云只说了这么一句,她靠坐在床上,坐了许久,忽然翻身起来,从床尾的首饰箱子里,找出那元宵节戴的花簪。因为是娴月做的,她并不清楚,许久未看,甚至有点陌生。

    元宵节那天,是她初到京中,即使故作老成,也仍然提心吊胆,因为太过紧张,所以连那天的记忆都模糊了,只记得灯火辉煌,如书上所说,火树银花,照得如同白昼。

    她甚至不记得那天有没有见过贺南祯。

    但他记得她。

    贝母在黑暗中带着温柔的光,珍珠花蕊颤颤巍巍,卿云没有敢开灯,只是轻轻用手摸过去,那细如米粒的花蕊,像一只只小鸟在黑暗中啄着她的手,一,二……七,八……似乎少了一颗,她往下摸下去,摸到了细细的花丝。

    掉了珍珠的那根花蕊,原来在这里。

    他在元宵节一定千百次凝视过她,所以记得她戴的这支花簪,甚至连掉了一颗珍珠都记得,就像她也记得他唇角有窄窄的伤痕,记得他无意间提起,说是当初七岁时坠马伤的,天长日久,只剩下一线白痕。

    她宽慰母亲的话,其实自己也并不怎么信。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是道家的话,但她不读道家,她学儒,儒家对这世事其实是带着悲悯的,她其实不相信会有什么必将圆满的结局。学儒的人,读多了圣贤书,都有种偏执的倔强,就像贺南祯,他明知道和官家耗一世,耗掉的也是自己,官家并不会反省。

    但他们就是不能将就。

    她原以为,自己的故事已经写就,她的端庄她的操守,最终也成为她的镣铐,她的诅咒,没人会喜欢女夫子的,她知道,但她仍然要做她的女夫子,守着她那些世人都觉得没必要的原则,哪怕这让她显得迂腐,显得古板,显得没有美人的意态风流……

    但最风流浪荡的贺南祯,喜欢的从来不是妩媚窈窕的美人,就是她娄卿云。

    娴月说,卿云只是显得木呆呆的,并不是不觉得疼,不许凌霜说她。卿云听着,心中觉得很感激。

    她的心极柔软,所以许多事都在上面留下痕迹,她只是不说。娄二奶奶看出她的疲倦,问她是什么时候失去心气的,是什么时候呢?她也问过自己,大概是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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