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她总想和离(重生): 26、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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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云素的心情很复杂,一个躲了她好些天的人,在本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了。

    聂怀嵘离她的距离挺远的,身着窄袖窄身的藏青色长袍,眼前的聂怀嵘和她前世遇到的聂怀嵘一样,喜欢藏青色,但他的举动却是差太多了。

    聂怀嵘提出同行,已经了然她此行是为何,席云素不知道他从哪里得知,可这份主动,与前世的聂怀嵘相比,难免不让她动容。

    她若有所思地问他:“为什么,你不是鸿胪寺的公事没有办完吗?”

    她已经见识过聂怀嵘的固执了,这个人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她说什么,他都不会听的,蛮牛一样。

    聂怀嵘依旧低首,不敢看她,“公务已由底下的人处理,臣有空闲。”

    寻常又直白的回话,席云素眼中一酸,有一分感动一分委屈,余下的全是可惜了。

    她还记得前世的今天,她的失望和落寞,聂怀嵘公事繁忙,她作为妻子,要体谅要包含,但是那些装出来的温柔和贤惠背后,是她无法诉说的委屈和难过。

    那时的她多么希望,聂怀嵘哪怕一次,就一次,能够优先她,能够让她感受到一个丈夫对妻子的看重。

    那一世里,多少的希冀和盼求都化作了失望和暗自神伤,再多么炙热的爱,再多么主动的人,都在一次次的失望里,冻结成冰。

    她早已不对聂怀嵘抱有任何期待了,也早已对聂怀嵘冰封了心。

    然而,当她已不是那个满心满眼装着聂怀嵘的席云素之时,聂怀嵘也不再是她记忆里那个对她置之不顾的聂怀嵘了。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接待天竺使臣,为什么这个聂怀嵘会推掉公务来陪她?

    当差异摆在跟前时,席云素便觉得可惜。

    可惜前世他不是这样的。

    可惜晚了。

    她密而长的眼睫在眼下留下一小片的阴影,席云素柔和了语气,说道:“政务要紧,我是去祭拜以前母妃身边的嬷嬷,小事一件,不要紧的,你用不着因小失大。”

    即为可惜,那她对聂怀嵘而言,最好一如前世,无甚要紧。

    她轻轻软软的声音,隔得远,听力尚佳的聂怀嵘一字一句都听了进去,“臣是鸿胪寺卿,臣也是驸马,殿下与公事,没有孰大孰小,孰轻孰重之分,鸿胪寺除了臣,尚有其他官员能代行公务,公主只有臣一个驸马,驸马之责,无人可替。”

    驸马之责,无人可替。

    多么动听的话,却没有说在它最应该出现的时候。

    席云素捂眼,声音都是颤抖的。

    “聂怀嵘,你来晚了,太晚了,真的太晚了。”

    说完,席云素背过身去,踉跄着,狼狈着爬上了马车。

    紧闭的车帘里,无法控制的泪,无法压抑的情绪,在她方才听到的聂怀嵘左一声“驸马”,右一声“驸马”里,奔涌而出。

    *

    公主出行,随行人数自是不少的,聂怀嵘骑马跟在她的车辇之后。

    京城很热闹,京城的街道人声鼎沸。

    在这样嘈杂的环境里,聂怀嵘总觉得自己听到了哭声,不是幻听,是真真切切的哭声。

    他不是没怀疑过那是小公主的哭声,可马车无异常举动,车夫和马车两边的护卫神色都未见异常。

    聂怀嵘也很不解小公主说的那句,他来晚了,是什么意思,是说他误了时辰,让耽误了她出门的时间吗?

    他就这样怀着不解和疑问跟在云素公主的车辇之后,等出了城,到了安静的环境里,隐隐约约的哭声已经听不到了。

    他稍稍安心,想着这应该不是小公主的哭声。

    随后,便和梦境一般,小公主选了小路,来到了那一小片的栀子花丛林里,小公主下了车,天际亦如梦中,有飞虹横跨。

    聂怀嵘下了马,亦步亦趋地跟在席云素的身后。

    “殿下喜欢栀子花?”

    席云素脸上神情放松,看着栀子花时,好似在怀念着一样。

    小公主看起来很喜欢栀子花,但聂怀嵘不知为何,觉得她该是会喜欢更艳丽的花才是。

    席云素微微摇了摇头,很是温柔地说:“我喜欢桃花,是我母妃喜欢栀子花。”

    聂怀嵘被栀子花香包围,有些不自在地道:“臣有所耳闻,皇上的紫宸殿和卫贵妃娘娘的寝宫,都种了大片的栀子花林,有一年回京述职,正逢夏时,皇宫里全是栀子花的香味。”

    “那是因为我母妃爱极了栀子花,母妃所爱便是父皇所爱,母妃说这花白得浓郁,香得彻底,开在夏季,颜色如霜雪一般,孤姿妍外净,幽馥暑中寒,艳美与素雅结合,酷暑中送来寒意,矛盾又纯粹。”

    她的母妃也和这栀子花一样,生在酷暑,依旧洁白馥郁。

    席云素的母妃卫贵妃卫洛如庶女出身,因其兄卫谧在禁军中当差,结识了当时还是皇子元章帝,卫洛如和元章帝因卫谧相识,后又相知相爱。

    元章帝原本是非卫洛如不娶的,可元章帝的母族强大,他母亲又强势,不允许有如此动摇元章帝的存在,元章帝之母不管元章帝的哀求和反抗,死活不准元章帝娶卫洛如。

    有情人不忍分别,便许下承诺,一个争,一个等。

    而卫洛如这一等,就是十年。

    十年,她等到了,在元章帝登上九五之位的那一天,她从一个小散官家二十六未嫁的庶女一跃成为了风光无限的皇贵妃。

    自卫洛如入宫起,元章帝除了她的寝宫,就只去过皇后的寝宫,也是自她入宫起,除了她,后宫女子再无一人有孕。

    席云素一直都是元章帝最小的孩子,也是最疼爱的孩子。

    席云素轻轻抚摸着一朵栀子花,是无限的怀念。

    她曾经问过她的母妃,苦等的十年里,有没有一瞬间是后悔的。

    她母妃柔柔地笑着,眼睛里全是极美极美的光彩,母妃说她从不后悔,她相信她夫君炽烈的爱意,也相信她对她夫君纯粹的爱,她要等的人给了她能够相信的安心,她没有后悔的必要。

    席云素被那样的光彩所吸引,于是她自认为找了一个最好的最令人安心的人,想要用她的炽烈去换取他的纯粹。

    结果显而易见,她后悔了,她赔尽一切,什么都没有换到。

    不过,那些都过去了,上天恩赐了她一个机会。

    这一世,她要重新选,她会慎之又慎,选一个提及她时,眼中也会有母妃谈及她父皇时那样美丽的光彩的人。

    她不要再后悔了,今世,当她两鬓斑白,被儿女簇拥时,她也能说出她母妃说过的话,不后悔,一瞬间的后悔都没有。

    一想到那样的场景,席云素对着手中的栀子花笑了,笑得很幸福。

    而她身侧一直关注着她的聂怀嵘见到这样的笑,整个人都已经懵住了。

    浓烈的香,绮丽的人,醉人的笑。

    梦境与现实交织重合,万物褪色,天地只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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