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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钢笔文学www.jiugangbi.com提供的《王妃另许后他悔了》 22、第 22 章(第1/2页)
段简璧已褪下华服,未冠珠玉,只一根朴实银簪绾着发髻,穿了一身简素的白绫春裙,正往供案上摆置祭品。
“母后,这是我亲手做的点心。”段简璧轻声细语,生怕露了行迹一般,听上去倒有母女夜中叙话的味道。
放置好祭品,她在神主前的蒲席上跪下,从布袋子中掏出一沓整整齐齐的纸稿来。
“母后,我也抄了经文的,可是我写字不好看,不敢叫人看去,我亲自为您诵读,您,您别笑话我呀。”
亡灵面前,段简璧反倒没有那么多顾虑,有什么说什么,字字出自肺腑。
“母后,我,我也有一个愿望,我想和晋王殿下,和和美美,相知相敬,白头到老,您放心,我会尽我所能照顾他,爱重他,您在天有灵,可否劝劝他,不要对我那么坏,我,有些怕他。”轻声轻语,似夜深人静的悄悄话。
这些话,她也只有勇气说给亡灵听。亡灵不会笑话她胆小怯懦,不会讥讽她异想天开,妄想高攀晋王。
又或许,她觉得,亡灵能看透她一片赤忱真心。
段简璧恭恭敬敬磕了四个头,拿出经文诵读。
语调不疾不徐,声色清透柔和,似怕读快了叫亡灵听着敷衍,音高了扰神明歇息。
一个时辰过去,纸稿才翻过去一半,诵经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乏困无力。
贺长霆挑开更多帷帐,看见他的王妃小鸡啄米一般,头一点一点的,半睡半醒的间隙还不忘诵读几个字。
但其实经文早已被她撇到一旁,她若不是胡乱瞎背,便是在默背了。
断断续续蹦出几个字后,本以为要完全消弭的声音忽然变得流畅起来,然而那垂下的小脑袋并没有重新打起精神,从贺长霆的角度,能清楚看见王妃侧脸。
她闭着眼睛,睫毛轻颤,朱唇微动。
与其说是诵经,不如说是呓语。
贺长霆自后厢出来,轻步到了段简璧身旁,俯身拿起她抄写的经文。
才知她方才所言不虚,字确实丑,丑到叫人过目不忘,但能看出,一笔一划写得很认真。
再比照她呓语所诵经文,竟与纸稿一字不差。
不知抄写了多少遍,才叫她如此烂熟于心。
她此刻的梦里,是在抄经吧?
贺长霆翻了几页经文,没有一处错字,没有一处涂改,字迹虽丑,胜在干净工整。
这么厚厚一沓经文,便是寺内清修的沙弥也不可能一气呵成抄写成这般挑不出错来。
概是反反复复,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才有了今日这沓行云流水的经文。
贺长霆将经文放回原处,目光随着烛影落在垂头跪坐、呓语不止的小姑娘身上,不知是不是灯火的缘故,他的目光竟生出许多温度来。
旁人为母后抄写经文,恨不得敲锣打鼓,叫满朝皆知,目的自不单单是寄托哀思,缅怀亡者,概要向他示好,叫他承情。
可这位小王妃,专挑夜深人静、月黑风高来此祭拜诵经,当真是图个天知地知、亡灵有知。
一向精明立世的段家,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姑娘。
贺长霆看着以这种姿势都能睡得香甜的王妃,不知该不该叫醒她。
若不叫醒,她这样睡一晚,明日必还是乏困,若叫醒,她知道那幅丑字被他撞破,概又要羞惭无地自容。
贺长霆忖了片刻,重新回到后厢隐蔽处,以刀柄敲击梁柱,发出动静,试图叫醒熟睡的人儿。
几声之后,不见段简璧反应,贺长霆只好用力一击铜鼎,叮当一声脆响,才将那跪坐打瞌睡的人吓了一个激灵,挺直脊背,跪的端端正正。
段简璧环顾四周,没寻到声音的源头,疑心是方才梦里听错,却也不敢再留下去,且她确实乏困,无法继续诵经,遂又磕了几个头,收拾经文纸稿,小声商量说:“母后,我方才打了瞌睡,并非故意不敬,您莫要怪我,明日还是这个时候,我会再来,一定把这经文给您诵读完毕。”
说罢,仔细将经文装进袋子系上,轻手轻脚开门,四顾无人才离开。
贺长霆这才自后厢出来,瞧了眼供案上的点心,拿起一块儿小方糕填进口中,起初味道很淡,尝不出甜咸,却越吃越香,余味儿很足,叫人食髓知味,想再来一块儿细品慢咽。
···
寂静的夜色里,段贵妃房内却并不祥和。
段贵妃稳坐高榻,盯着跪在面前的段瑛娥,姑侄俩的面色都不好看。
“你若还放不下晋王,就同我明说,我跟圣上说说,叫你晋王阿兄纳你做侧妃,省的你如此不甘心,成日里不干正事,与一个乡野草包争风吃醋!”
段贵妃声色俱厉,训斥地是刚进永宁寺门,一个匣子引发的风波。她是过来人,瞧得出段瑛娥变着法想叫晋王妃出丑。
段瑛娥不说话,她爱慕晋王不假,但怎可能做侧妃,要做,也是做正妃。这些话,她却是不敢说与姑母的。
段瑛娥再沉得住气,不露喜怒,终究瞒不过姑母,段贵妃哼了一声,不顾念丝毫情面,冷道:“这魏王妃,你要是不做,就说一声,我是你亲故母,自会为你另择良缘,只你以后不如意了,别后悔就成。”
段瑛娥仍是不语,父亲早就与她晓以利害,魏王在后宫之中有姑母相助,朝堂之上有段家辅佐,圣上又偏爱幺子,连晋王辛辛苦苦打下的东都也毫不犹疑给了魏王经略练手,就是要让他学习治国之道。父亲甚至隐晦地向她透露,圣上有意立魏王做太子,只是在等一个时机,或许洛阳大都督就是这个时机。
而晋王虽智计过人,劳苦功高,惜势单力薄,前朝后寝皆无可靠的助力,只能孤军奋战,又为圣上所忌惮,虽为嫡出,却迟迟未被立为太子,圣心所向,可见一斑。
这也是当初,段瑛娥与晋王的婚事迟迟未能落定的缘由。说到底,汝南侯虽欣赏晋王为人,但他要做的是国丈,而晋王在储位之争中并没多少优势。
段瑛娥也并不满足于只做一个王妃。段家百年公侯,声望显著,她出身嫡支,金尊玉贵,理应该有一个更好的前程。
她要站的比姑母更高。
可这第一步,就是嫁给极可能成为储君的魏王。
她不敢违逆家族,不敢违逆姑母,不敢孤注一掷将余生押在晋王身上,她知道父亲说得不错,晋王会是一个功冠全军的好臣子,但想君临天下,难比登天。
她明白利害,也知道最有利的选择,就是父亲和姑母为她谋划的这条路,嫁给魏王,助他登上帝位,她便可以母仪天下。
可她就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心心念念十多年的东西,叫一个乡野草包贪了去。
“姑母,我知错了,我以后不会再做那等无聊之事,我会一心一意照顾魏王表哥。”段瑛娥一番思虑后,伏首认错。
段贵妃自是明白这个侄女多大能耐,料她绝不会放弃魏王妃这个极可能一步登天的身份,方才不过稍作敲打,叫她不要胡作非为失了身份,此刻见她认错,也不再追究,摆手叫人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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