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反派同床异梦的日子: 29、狠戾帝王爱上我(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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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姜澧这厢,多的是人对皇帝连日来的一系列动作充满疑虑,哪怕是他身侧的近臣沈靖平也颇感不安。

    虽然事先他还是遵照皇帝的意思,准备了那道痛斥朝臣嫖宿行径的奏疏。

    沈靖平是五年前赴西北投奔的肃王,这短短五年比起许多寻常人的一生都来得跌宕,大风大浪一起蹚过来,对自己追随的这位主子,沈靖平可以说知之甚深。

    肃王是不臣之人,不臣——即要做王者,自少年时就有大图谋,所以高瞻远瞩,无论在沙场上作战,还是在朝堂中布局,往往能先人一手。可其人心性不定,又兼具乖戾多疑、睚眦必报的一面,对付东宫党羽的手段之残暴,就是他们这些一路追随肃王到帝阙的旧人,亦罕有不为之惶惶的。

    好在还有崔珑这个人在。

    ——沈靖平最初是这么想的。

    在西北时他就曾见过崔珑,崔珑曾奉皇命前来西北与肃王一起携手共战,在崔珑面前的肃王,变得有些不一样……

    做谋士的,既要洞烛幽微,也要胆大心细,观察到的蛛丝马迹多了,拢在一处就不再是细枝末节,而足以拼凑成一个不为人知的真相:崔珑是姜澧的心上人。

    恰好,崔珑又是一个由世家教养出来的君子,更难得的是有仁心。

    他以为,只要有崔珑这么个人存在,总能牵制皇帝几分,不至于未来哪天当真发展到一个不可收拾的地步。

    所以一直以来,他都见缝插针屡屡撺掇皇帝和崔珑之事。

    最后皇帝册立了崔珑为后。

    自有了皇后以来,他这个明眼人也看出皇帝的性情和行事手段都和缓了许多……

    这证明他的想法是对的。

    只是他没想到皇帝会让崔珑进入乾化宫参政,看情形还大有让这位皇后临朝称制的趋势。

    难道皇帝不做暴君,就是被美色所迷的昏君?

    崔珑对皇帝的影响是否太大了?

    沈靖平也禁不住怀疑起自己最初的判断。

    他想问,却又比任何人更清楚此人是皇帝的逆鳞,不能轻易开口,只有在为皇帝讲读经籍时,故意将思虑摆在脸上,希冀皇帝施舍一二目光。

    这日皇帝心情不错,总算有闲心侧目多看他一眼。

    “有什么话,说吧。”

    “臣近日有幸阅览了皇后殿下的几道批示,其实比起内阁送上来、要您做最终裁决的中枢机要,更麻烦的是各个地方送到帝阙的要务,皇后知道如何处理地方上的苗事和水上盗贼本不让人意外,毕竟先前他就有与这些人作战的经验。可殿下分明没有在地方上任职的经历,却是连水利、农业、盐灶……均有所涉猎,看待问题往往能精准切入要害,即使让钻研水利多年的老臣来判断,也以为皇后的想法大有可取之处……”

    皇帝唇角微扬,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沈靖平抛出自己最想说的那句话:“皇后殿下具有此等才能,不知将来会在朝堂上挥洒几分?”

    “或许……”皇帝沉吟一声,“比你们任何人畏惧的程度都更远。”

    沈靖平心头微惊,但对着皇帝此刻的神情只有噤声。

    姜澧眸光微沉,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半晌启唇道:“皇宫里的人从来都不自由,我喜欢一只从宫外飞进来的鸟儿,喜欢看它在天空飞翔,在枝头歌唱……可它不会为我停留。本以为,将它关在笼子里禁锢在自己身边,哪怕它不得自由,但我每日都能看到它,这样就可以满足,后来却发现……他还是过去的样子更好。”

    他其实从不愿与旁人过多言及崔珑的事,至少绝不会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只是近日来与崔珑虽朝夕相对,二人的距离却似愈来愈远,心中不是没有郁结。

    “我了解他,只要我愿意交付出一份纯粹的、绝对的信赖,即便他是姜垣旧臣,也绝不愿辜负我,只会将此视作自己背上的重担。”

    “他那个人,本是个聪明人,却也是这世上少有的愚笨之人。每个人的真心都只能分出那么多,可他总是想不愧对每个人,这世上又岂有两全之事?”姜澧摇首道。

    他眸中氤氲的情感渐渐散去,沉声道:“如此一来,他既能活得舒坦几分,又能为我所用,岂非一箭双雕?”

    “何况,你亦知道,在西北时我就一直想做成一桩大事,以我看来,如今朝中大事底定,时机已臻成熟。我要想做成此事,帝阙紫宫中不能没有人辅佐太子监国。”

    ※※※※※

    这段时日以来,是崔珑入宫以后与皇帝相处得最平和的日子。

    每日前去乾化宫议政,大半天的时间弹指间就过去了,有时他还会与皇帝留在乾化宫中继续商讨。他更愿意处理一些地方上的事宜,比起中枢那些必须由上而下推行下去的政策,这些事交代下去通常能更快得到一个结果,何况又是为百姓做事,能有利于百姓,会让他觉得更有意义。

    闲暇时皇帝会带他去观看马球赛、练火/枪……时隔大半年,他竟又摸到过去最熟悉的同伴了。

    平心而论,他的日子确实比从前更好过了,不必终日呆在中宫里对着墙壁发呆。

    这或许已是姜澧能给到他最大限度的自由。

    近来姜澧在他面前的表现甚至称得上“和煦”,也没听说他再做下最初那些残忍血腥的行径,他曾在他心通里看到的预兆……或许不会发生了?

    只是不知姜澧是否忘了,这些事从前崔珑与怀仁太子也是常常一起做的。

    参与东宫的公务,和太子一起练火/枪、打马球……

    于是他又开始梦到姜垣了。

    他还梦到了很多人。

    梦中他又回到了诏狱,见到了那些血锈斑斑的刑具,阴暗处的血流如蛇徐行。

    寂静中他听到肋骨被一下下弹拨引人牙酸的声响,见到了森白肋骨从背后皮肉中穿刺出来的方握瑜,他爬行在地上,伸出血淋淋的手攥住他,求他照顾自己唯一的妹妹……

    转脸就是方存菁望着他怨毒而憎恨的目光。

    最后才是姜垣……在空无一人的刑场上,姜垣被一把大刀枭首,头颅一路滚落到他脚下来,仍睁大眼睛定定望着他。

    ……

    深夜,崔珑陡然从梦中惊醒,周身冷汗不止,耳边还能听到姜澧平缓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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