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表妹: 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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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杭被人带到医馆, 他整个人已然浑身冰冷,走路跌跌撞撞,不知下一步该踏到何处, 整个世界都是混沌的,耳边的声音嘈杂不已,期间虎子父亲只因为打喷嚏松开了他一下,晏杭高大的身躯便因为眼睛看不到而直直地摔倒在了地上。

    他摔得鼻子都流血了, 虎子父亲吓坏了, 到了医馆也胆战心惊的。

    而大夫给晏杭检查了一番, 只说此人眼睛不是一时半会的毛病,如今看不见东西了也是必然的结果。

    “恕老夫医术浅薄,实在无无能为力啊!”

    虎子父亲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 这会儿外头忽然有人说道:“下雪了下雪了!”

    众人皆是抬头往外看去,便发现漫天飞舞的雪花美好至极, 让这寒冷的冬日瞬间显得多了些趣味。

    “啊这么大的雪,明年应该有个好收成!”

    “是啊, 好大的雪呀,晚上煮一锅热面汤吃吧!”

    “明儿就是小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眼前一片浓雾,晏杭只能努力地去分辨那些声音, 在听到说下雪了的时候他也想去看看, 努力数次却发现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热汤面, 小年,时间过得是真快啊,他许多年前, 也陪着阿月过小年, 他们用小炉子煮热汤面吃, 鸡汤打底,是书月亲自做的手擀面,他一次能吃两碗。

    吃了饭,便陪着她练字,教她画画,他们一起画雪景,一起在大雪中去采摘梅花。

    仿佛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晏杭知道自己看不见,便垂下眸子,双肩无力地耷拉下去。

    整个人,整个心,整个世界,都彻彻底底地空了。

    他不曾认输过,即便是穷途末路也要杀出一条血路。

    可现在,他认命了。

    他将永远找不到他的阿月了,他也永远不再是那个晏杭哥哥了。

    阿月没有等到他,他也等不到阿月了。

    众人都挤在医馆门口看雪,笑谈间只听身后轰然一声,那个眼睛瞎了的男人从凳子上一头栽了下去!

    因着是冬日,晏杭落水之后双目失明,又起了高热,虎子父亲便想把晏杭带回去,可他家里也只有一间屋子隔开成了两间,里屋夫妻两个带着虎子睡觉,外屋小的连桌子都快放不下了,也实在是没有地方安置这恩公。

    最终还是晏杭声音沙哑地要虎子父亲把自己送到一处破庙里。

    破庙几处漏风,虎子父亲心生不忍,还特意把漏洞之处堵上了枯树枝,一日来三趟,只是他发现恩公像是没有了求生的意志。

    药汁喂不下去,也不肯吃饭,不肯说话,就坐在那里靠着墙双眼空洞地直视前方。

    到后来,虎子父亲便苦口婆心地劝:“眼睛瞎了的人也很多,恩公你瞧着虽然有白发,但皮肤并不皱,应当还是正当中年之人,凡事往开了想,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您好好吃药吃饭,兴许明儿便有路了呢?”

    晏杭仍旧没有回复,等到虎子父亲下次再来送药,便见他人已经不见了,着急半天最终只能唏嘘。

    眼盲之人,根本无处可去,他对看不见的世界尚不够熟悉,拄着拐杖已经万般小心依旧是横冲直撞,自己受伤不说,还得罪人。

    晏杭才出去不久,他漫无目的,不慎碰到了一女子的裙摆,还没等他解释,便有男子抡着拳头没命地往他身上打了起来!

    “臭乞丐!敢轻薄我娘子,今日老子非打死你这个孽障!”

    那人本就是个无赖,此时揪住晏杭便对着他拳打脚踢,街上的人都吓了一跳,可却无人敢惹,谁不知道这打人的是素来不讲理的郑三?

    只是,那地上的男人怎么躺着一动也不动,就任由旁人打呢?好歹也护一护自己的头呀!

    地上逐渐有鲜血晕染,可挨打的人依旧一声不吭,有人实在看不下去便劝了两句,郑三却只管打,像是要把人给打死!

    今日是大年二十九了。

    书月算算日子自己几乎已经大半年没出来过了。

    她初到平城之时偶尔还会到街上走走,后来就发现她那张脸极其容易引来麻烦,大多人只是赞她一句漂亮,可有些混不吝的便总想着对她调笑几句,甚至有人死皮赖脸地上门提亲,大肆宣扬一定要娶她回家什么的,书月不想无端惹上这些麻烦,后来便极少出门了。

    在平城,她也不叫书月了,而是对人自称萧娘子。

    糖水铺子做得有起色之后,她便让之前雇佣的妇人代为张罗,自己只在背后安排各项事宜,极少抛头露面,到后来攒到了钱,她就举办了女子学堂,当然,是请了一位书生,以书生的名义举办的学堂,她亲自教学。

    便是教学时,她也戴着面纱,除了授课也不太与学生打太多交道,因此人人都知道萧娘子是一位女子学堂的师傅,却并不知道她长得什么模样,甚至有人私下揣测,此人应当是模样普通羞于见人吧!

    书月不让外人注意到自己,也不去在意外头的事情,她几年历练下来只觉得整个人都沉静了许多。

    这将近六年的时间,她往皇兄那边递了三封信,却不曾透露自己的地址,只让皇兄将信寄到驿站,自己过上许久才去拿。

    偶尔书月会想,自己究竟是在做什么,她为何不敢去皇兄堂堂正正地书信来往?

    六年,足够她把自己想得透彻,她原先是想着自己能彻底地将那段往事放下,后来却真正明白,真正的爱是放不下的,是永远存在,她唯一能做的便是与过去和解。

    把他当一个故人,若有一日真的相见了,也能波澜不惊,不再谈及喜欢,也不会有恨。

    甚至她也会与人提起来自己年轻时候的事情,说那时候她才十六七岁,还不懂这世间险恶,以为有情饮水饱,只可惜最虚无缥缈的便是情爱二字。

    人人终究都会放下的,他会放下,她也会放下,而当初的情爱,只是时光浮隙里不起眼的光点,在岁月的洪流中逐渐褪色。

    所以当书月在街上遇到那场闹剧之时,以为只是普通人闹事,立即让自己请的小厮去看看:“若是要紧了便去报官,好端端的大年下不能闹出人命,乞丐也是娘生爹养的,怎么能任由这般殴打?”

    没等小厮去报官,已经有人去了,很快衙差了,郑三便要逃走,被人群拦下还在那骂骂咧咧的:“分明是这臭乞丐轻薄了我娘子在先!”

    有人高声说:“他便是前些日子救了街头卖菜那户人家儿子的恩公,双目失明够可怜的了,哪里会瞧得见你娘子?”

    书月徇着众人目光看去,只见地上的人衣衫褴褛,浑身是雪,面前被人抬起来,有人把他面上的头发拂起来到两边,他那张脸便露出来了。

    即便是满脸血污,双目空洞,可他的五官依旧是非常标致的,此时竟然有一种破碎的美感,谁瞧了不觉得这人可怜极了?

    而书月在那一瞬浑身僵硬,仿佛有冷气注入心肺,她艰难地扒开人群,踉跄着走过去,怎么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怎么会与那个人长得那么像!

    不,一定不是的,宣德侯府家大业大,便是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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