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如参商不须别[仙侠]: 25、说第二十二:第四日·悍将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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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年前,深秋,寒雨。

    ……第二百二十三……第二百二十四——第二百四十六!

    子母飞爪从左、右、后三个方向追魂夺命而来,徒徒将少年抛向凌空的斗笠扯个粉碎。急湍的雨流被繁茂的枝叶切割成无数道丝缕的烟白色,少年自娑婆的树影里倏然振刀出鞘,锃烈的刀光剔开连缀的雨珠,炫出漫目历劫的星采!

    紧追不舍的人影通通被这刀利落地撩开了喉咙,仿佛深秋时的暮叶,红遍全身后才无声无息地死去。

    滴,答。

    天水洗过少年修长的刀锋,涎出一线被洇开的赤红。

    彼时张今白还不叫悍将,眉眼端正而英气,老成的少年习惯地紧锁着眉头,蹙出深深的褶皱来。

    这已经是第三批追兵了……

    “今白——!”

    张今白下意识地转了转手腕,把沾着人血的刀锋背向身后。伶芜背着小竹篓朝他跑来,急促呵出的吐息在森冷的寒秋里化作雾白色的几团,女孩展开细瘦的胳膊,勾住少年的脖颈紧紧地拥抱他。

    寒雨连天,树影诡谲,阴影里横陈着一刀致命的尸首,他们就在未熄的机锋和未冷的人血里狼狈地相爱。

    少年埋进女孩温软的颈项里,嗓声疲惫而嘶哑:“……我不是叫你在前面等我?”

    “——前面有小镇!”伶芜的眼睛透亮而干净,笑起来仿佛粲然的新月,里面溶着天上烁烁的星辰,“我们有救了!”

    .

    .

    伶芜撩起颤颤的睫毛,一眼便对上了悍将的眼睛。

    她缓慢地比着口型:

    ——收手吧。

    我知道你恨烟罗镇,恨镇上的所有人,恨这个把你烧得面目全非的炼狱人间。

    ……够了,收手吧,今白。

    .

    .

    当时连着三年的饥荒,流民像是蝗虫一样蛀过烟罗小镇,镇民的善心在乞讨、哄抢、掠夺里被磋磨得一干二净。家家皆是紧闭门户,任由今白带着伶芜和伶满在街道上狼狈地行走,伶芜一把清亮的好嗓子在苦苦的哀求里拉锯成了嘶哑的悲声来。

    没有人应。

    追兵们看准的就是无处落脚的流民,从中剔出张家的子孙来,要么当场击杀,要么聚众斩首。女孩的下场则更加不堪入耳,今白的二姐在张家祖祠的蒲团上被十几人凌/辱,身边还押着一干瑟瑟发抖的老幼。

    张今白看向自己皲裂的虎口,他只有一把卷了刃的长刀,还能再活多久呢?

    他还能再杀多少人?

    他还能再保护伶芜多少时辰?

    他的炁府仿佛一口干涸的井,再也榨不出半点灵息来——没有炼炁的方师,怎么撑过与第四批追兵的死斗?

    吱——呀。

    伶芜惊喜地回过头去,身后的窗户开了条缝,扔出了半个硬馒头,落在了伶芜脏兮兮的绣鞋鞋跟上。

    砰!

    窗户重新叩进窗棂,大雨继续下得狼狈又森冷,白茫茫的人世仿佛一座巨大的坟冢,里面住着还没入土的死尸。

    今白。

    少年听见伶芜轻轻说,我们走吧。

    就算是死了,至少在阎王簿上,两个人的名姓是连在一起的。

    张今白冷着面色沉默了片刻,最后撩起前襟,跪在了扔出馒头那一家的门前。

    这个年纪的少年,大抵都像生铁一样骄傲得又冷又硬;张今白是全族上下唯一一个参透《通天箓》残卷的后生,他是张家最后一个男人,皮影张的骄傲与荣光都生长在他的骨骼里。

    ——但把尊严和伶芜的性命放在同一天秤上权衡时,尊严又值几分钱?

    他不过是个无用的男人,剩下的、能拿出来的、拿得出手的,不就是一把卷刃刀、一副硬骨头?

    他能怎么办?

    ……他只有跪下、磕头、乞求。

    .

    .

    今白?

    悍将看清楚了伶芜的口型,整个人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僵了一下——

    你叫我……你叫我什么?

    砰!

    悍将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震骇的一点——他走神了,而高手的对决只需一瞬便可决出生死,苏锦萝暗银色的长/枪已然刺入了悍将的后心,从他的胸口探出一道凛凛的刃尖来。

    伶芜错愕地看着悍将,苏锦萝一枪卷绞出一个狠厉的弧度,泣血的刃尖挑出悍将的胸口,抡来的枪身乍起一声清脆嘹亮的凤唳:

    “受死!!!”

    .

    .

    悍将已经很久没听见,有人唤起他的名姓。

    当时他足足磕了上百个响头,终于把门磕开了:开门的是对经营客栈的夫妇,老板一看漂亮的伶芜就亮了眼神,收留伶芜答应得异常爽快。

    伶芜偷偷把体量瘦小的伶满藏在了伙房的稻草里,今白嚼着伶芜给他做的最后一张饼,两个人在破败的伙房后门狼狈地告别彼此。

    伶芜说:“我会说服老板和老板娘的!你不要走太远……”

    今白则说:“老板若是欺负你,就用我教你的刀。”

    今白在山路上碰巧听见旅人交谈,烟罗镇那个新来的貌美娘子突然不见了人,估计是老板想收伶芜做小,老板娘打翻了陈醋坛子,趁伶芜熟睡时连夜绑了女孩——啧啧啧,你是不知道那个小娘子的身段,在山匪那能卖多少钱?卖给我也好呀……

    今白提着卷刃刀连夜向山上发足狂奔,少年卷着一身的山雾与煞气,匪寨的暗哨还没来得及看清他长什么模样,便被今白一刀掀了天灵盖。少年从正门一路杀进匪寨大堂,连战几十人未逢敌手;最后山贼们惊异地看着这个竹节般清削的少年,畏惧得连连退后。

    “伶芜呢?”今白压着眉宇间阴沉沉的杀气,少年浑身都披挂着生腥的人血,他反手拔出了扎在自己背上的箭矢,毫不在意地随手一扔,“她在哪里?”

    当时的老匪寇用仅存的一只眼睛看着他,既而朗声大笑:你看见我的箭了吗?

    今白阴冷的眼风一扫旁侧,拉着弓箭的喽啰们不由自主地一哆嗦,齐齐退后了几步。

    你很强,但你快不过这么多支箭,总有那么一支会要了你的命。老匪寇笑道,最后你谁也救不了。

    ——明白了吗?年轻人,放下你的刀。

    今白冷冷地与他对视:你要什么?

    老匪寇笑呵呵地吐出一个字:

    你。

    ——拜我为义父,留在匪寨里,我就放那小娘子下山;我还能保证,以后弟兄们下山劫掠,绝不找那个小娘子的麻烦。

    .

    .

    伶芜错愕地看着悍将被一/枪穿心,心里却没有半分欢喜。

    她记得她是怎么跟今白断交的——他带着山贼纵马下山、烧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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